歌舞一起, 熱鬨的曲樂聲立時蓋過了大殿上彌漫的尷尬氣氛。舞姬們邁著輕盈的步履在大殿上來回穿梭。長袖獵獵,身姿如流動的屏風一般, 擋在陸錦珩與西涼使臣之間。
低頭飲了杯酒,陸錦珩覺得自己漸漸平靜下來。
他怎麼會沉不住氣呢?明明應該先問清楚西涼太子與蘇鸞之間的糾葛, 到時再氣不遲。
可如今他卻什麼來龍去脈都不知道,坐在這兒生悶氣。
念及此,陸錦珩又滿飲下一杯。
不待這曲終, 便又有一波手足皆戴了銀鈴的舞姬款步姍姍,魚貫而入。舞姬們舞態生風,舉手投足間珊珊作響,在悶沉沉的鼓點兒聲中脫穎而出。
這聲音吵的陸錦珩更加煩悶。
陸錦珩向後一仰身子, 立馬有宮婢過來請示有何吩咐。
“備紙筆來。”陸錦珩平淡的說道。
宮婢躬身頷首,轉身去一旁取來紙筆, 雙手捧著一個小木板, 讓世子在上麵寫字。畢竟眼前的桌案上已是布滿了美味佳肴, 無字寫字。
陸錦珩將宣紙撕下一小條, 匆匆寫了幾個字後將紙條卷成一個小卷兒, 而後小聲吩咐道:“拿給趙德海。”
“是。”宮婢快速接過小條,將筆墨撤下, 而後將東西悄悄給了趙總管。
因著這會兒舞姬正圍在一起繞圈,剛好將陸錦珩和西涼使臣之間擋了個嚴實,故而西涼使臣根本沒看到對麵那幕, 隻專注的飲酒賞舞。
趙德海偷偷看完那紙條, 收好, 給皇上稟奏了句,而後端著一壺酒去到西涼使臣麵前。
禦前的大總管都是極得臉的奴才,西涼亦是如此,故而使臣在趙總管麵前不擺任何架子,極有禮的給了他個笑臉兒。
趙德海直接蹲坐到蒲團上,親自給使臣滿上一杯,而後雙手呈上:“老奴今日就托個大,代替皇上表下心意,以慰使臣遠道而來。”
使臣接過酒杯,爽快飲下,又撂了撂空杯示誠意,果然滴酒不落。
“使臣大人好酒量。”
“公公說笑。”
簡單寒暄兩句後,趙德海便開始切入正題:“對了,老奴有一事不解,想向使臣在人打聽。”
“公公請說。”
“噢嗬嗬,老奴隻是好奇貴國太子矜貴無比,卻是如何結識我周朝官員府中女眷的?”
西涼使臣麵上的笑容略僵了下,接著又蕩漾開來。想著定是大周皇帝派公公來詢問的,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毫無保留說了出來。
“我西涼皇帝陛下起初想到兩國聯姻時,的確曾想將嫡公主嫁來大周。公主是太子的嫡親妹妹,太子擔憂妹妹來大周後不能適應,便想著先來體驗下周朝的風土民情……”
“結果誰料剛入大周境內不久,就被不明勢力所傷,幸虧被這位蘇姑娘救下。蘇姑娘大義,施恩不圖報,不肯對太子報出府名,是以太子也是輾轉多方打聽,才終於打聽清楚,蘇姑娘是蘇道北蘇大人的女兒。”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趙德海恍然大悟,卻是心下更加擔憂起來。既然是救命之恩,想必這西涼太子是非蘇姑娘不可了,那世子那邊……
趙總管又給使臣滿了一杯酒又手敬上,這便抱著拂塵回到皇上身邊。
待又換一曲歌舞,不太打眼兒了,趙公公才提著一個空酒壺從側門離開大殿了。
尋了紙筆,趙德海將打探來的事情詳細寫下,卷成小卷兒,回大殿後交給先前遞信兒的宮婢。宮婢再將紙條呈回給世子。
陸錦珩麵無表情的將紙條撚開,借著桌案的遮擋,他低頭掃了兩眼,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之後憤憤的將那紙條攥爛。
青州時,他以為蘇鸞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動,想不到她竟偷摸著出去拈花惹草,欠了一堆風流債。
如今還有找上門兒來的!
不過陸錦珩如今已能冷靜的克製自己的情緒,他知道便是將這個使臣打死打殘也解決不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