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詳細說了自安定公主入宮以來,熏過的各種香料名稱,及得來的渠道。甚至還將其中幾樣蘇鸞感興趣的香料詳細說了製作原料和過程。
蘇鸞歪了歪腦袋,換個角度繼續細端眼前的女官。
其實這女官除了緊張害怕之外,並不像心虛。說話雖有些吞吞吐吐,卻也沒有拿小動作去掩飾,不似說謊。
這時蘇鸞突然想到自己已忽略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如果熏香內被人做了文章,為何貼身伺候的女官無礙,隻蘇安出了問題。
念及此,蘇鸞又問道:“安定公主入睡時,可與白日裡熏的香有何不同?”
女官經過片刻的深思,含糊的答道:“應該是並沒有什麼不同的。”
“什麼叫應該是?”
那女官抿嘴,緊張的咽了咽,便道:“正常來說公主白日裡的熏香和晚上的熏香都是一樣的,奴婢也確實是這樣做的。隻是前幾日奴婢早上來換香料時,發現前一晚放進去的香料燃儘的灰與往日有所不同。往日的灰是白色的,而那幾日卻是褐色的。奴婢還以為是香料放的沉了,說了一頓內務府來送東西的小太監。”
蘇鸞娥眉微蹙,意識到這裡有大大的不妥。複又追問:“這是哪日的事?”
女官想了想,掐指算了算天數,突然眉頭一皺,也發現了不對勁兒。
“是自乞巧節的翌日發現的……”
“那昨日和今日呢?”蘇鸞想著若真是有人在熏香上動了手腳,在得逞後自然無需再繼續冒險換掉蘇安的香料。故而這兩日的香灰應當是與尋常時候一樣的。
女官卻搖搖頭:“這兩日因著公主身子不好,奴婢未敢再點熏香,怕衝了藥性。”
“那你立馬去將剩餘的熏香全取來,備火盆!”
“是。”女官慌張的連連點頭,立馬下去準備了。
之後蘇鸞又聽完餘下幾個宮婢的說辭,基本沒什麼不妥之處。
待這一輪話問完,之前取首飾備水的、取衣裳的、還有最後去取香料的女官都回來了。一切依照蘇鸞要求,準備就緒。
蘇鸞將蘇安貼身戴過的所有首飾全部丟進水盆裡,盆內盛著小半盆溫熱的水,能更好的將首飾上的粘著物浸出。
也將蘇安穿過的衣裳挑了貼身的,命人全部泡入浴桶,且拿漿洗衣物用的大棒錘用力攪絆。
最後將剩下的香料在火盆裡引燃,以大火快烘,加速它們的燃儘。
半個時辰後,蘇鸞覺得差不多了,便命人分彆取了浸泡首飾的水,浸泡衣物的水,拿與太醫院檢查。
保險起見,蘇卉自告奮勇的親自抱著兩瓶水,由宮婢引路送去太醫院,親手交給太醫。
而不久後火盆裡的熏香塊,也已經燃完。
灰呈白色。
所以這些是沒有問題的香料。
也就是說,假如真有人在蘇安的的熏香中動了手腳,並非是在存放香料的庫中。而是在蘇安的房裡……
這時蘇卉也回來了,說太醫已仔細驗過那兩份水,並無任何毒性。
如此,蘇鸞便近乎篤定問題出在了那幾日的香料上!
蘇鸞掃視一圈兒在這屋裡的所有宮婢,仔細觀察她們的神色。就在蘇鸞的視線掃過其中一個宮婢時,她驀地在那宮婢身上停了下來。
這個宮婢也是蘇安的貼身女官之一,隻是與先前那個女官不同,她隻負責為蘇安跑跑腿兒,轉達或代為接見一些蘇安並不適合的人。
蘇鸞倒不是覺得這個女官有何不妥,而是倏忽想到這女官先前說的一句話。
“你之前說乞巧節那晚,西涼國的使臣曾求見過安定公主?”蘇鸞問起這事。
“是,那使臣來自西涼,不知大周有臣子不可直接求見宮中女眷的規矩。故而安定公主沒有見他,隻命奴婢去問有何事。”
“然後他隻給了你一封信?”
那女官眼神閃爍了下,有些不確定道:“應該是隻有一封信,但信被一個錦盒裝著……”
“馬上將那個錦盒找來!”蘇鸞急急命道。
沒多會兒,女官便從某個櫃子裡翻找出那個空錦盒,呈給蘇鸞。
薄薄的一個小錦盒,恰好一封信的大小,看起來做不了什麼文章。而蘇鸞將之打開後,發現盒壁極薄,其實若隻放一封信,該是還有餘富的空間放些小物。
比如,幾塊香料。
如今盒中空空,蘇鸞便拿著空盒轉過屏風去問蘇安。
見蘇鸞急火火回來,秦氏知她定是有什麼察覺。畢竟先前屏風外的動靜,裡屋也多少能聽到一些。
柳姨娘也是對蘇鸞滿眼的期待,識相的讓開地方,容蘇鸞貼近床畔。
蘇鸞將盒子舉在蘇安麵前,低聲卻嚴肅的問道:“大姐姐,這盒子裡原本可是有什麼東西?”
虛弱的蘇安懵了一下,而後點點頭:“裡麵是有塊西涼國的香料,世子信中說是擔憂我大婚當前睡不安穩,故而特意送我的安神香。”
蘇安此前不將此事告訴宮中下人,無非是因著宮中規矩繁複,外來之物需經內務府的重重鑒定方可使用。
而等那些程序走完,隻怕她人早已嫁去西涼了。那便白費了姬清太子的一番心意。
且蘇安篤信太子是一心待她的,送她的東西也必不會有何不妥,故而就偷偷使用了。
隻是這些對自己的家人自是無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