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吐血昏厥的事,很快便傳到了新帝的耳中。
李錦珩當即拋下了正朝他行跪拜大禮,山呼萬歲的文武百官。也拋下從五湖四海特意前來,恭賀大周新帝登基的各國使臣。他幾個箭步衝出人群。
李錦珩回到寢宮時,見太醫已然在為蘇鸞診脈了。
“如何?”見太醫收回脈枕,他急急問道。
太醫深皺著眉頭,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的問話。自知將要被聖上怪罪,太醫便乾脆自已先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道:“回皇上,太子妃心脈似斷,恐難……”
“恐難什麼?!”李錦珩急急催問。
太醫吞吞吐吐再三,終是一咬牙將實情說了出來:“恐難……難以醒來。”
李錦珩倒了口氣,隻覺一瞬間身心遭受到巨大的衝擊,將要崩塌!
他急步移到蘇鸞的床邊,握起她的手坐在她身旁。他想起此前泛舟時蘇鸞給他說過的,碧水道人說她命格不佳,需以龍氣護身方能得周全,不然便極有可能命隕於今年的冬。
可他如今已娶了她,他也登基成為皇帝了,為何還會如此?
“可能看出是何病症?”李錦珩緩緩轉頭,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太醫。
太醫早已是嚇的一頭冷汗,聽皇上又問話,嚇的哆哆嗦嗦:“回皇上,微臣醫術淺薄,未能看出……”
“可還有法子?”
“這……”但凡有一絲機會,太醫都不敢不試。可這話太醫卻不敢明言,猶豫了片刻,用力將頭磕在地上:“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李錦珩悲痛欲絕的闔眼微昂起臉,牙關死咬。之後牙縫裡崩出句話來,帶著深深的不甘:“連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都沒有了嗎?”
太醫又是猛磕了兩個頭,高喊:“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滾出去!”
太醫如獲大赦,頂著一頭冷汗退了出去。
一身龍袍的新帝,就這樣狼狽的坐在床畔,懷裡抱著一動不動的準皇後。
翌日天亮,新帝未上朝,旁人都知是後宮出了事,不敢多言,唯中書令求見。
李錦珩無心思離開寢宮半步,於是便讓公公在中間傳話,問中書令有何急務。
得知中書令是前來問如何安置各國使臣後,李錦珩隻說了四個字:“讓他們滾。”
於是,當日各國使臣便垂頭喪氣的帶著自家公主,開始返程。
既然連太醫都說再無他法,李錦珩便也不再離開蘇鸞身邊半步。他將每一刻的陪伴,都當成最後的時光。
然後就這樣在寢宮抱著蘇鸞過了七日,蘇鸞雖沒一絲好轉,卻也沒有如太醫所料,三日內撒手人寰。
看著依舊憔悴,卻沒有徹底失去血色的蘇鸞的臉蛋兒,李錦珩的心底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太醫說不出她得的是什麼病,那麼所料的也未必準。蘇鸞未必就會死!
可是他該如何做?如何做才能為她尋到一絲生機?
這時,一件小事使得李錦珩開了竅。
他記起在鄴城時,曾見女子為病重的男子衝喜,而那男子當真就醒了過來!
思及此,李錦珩難看了多日的臉上,終於綻出一抹笑容。此刻他內心是狂喜的。
因著時間緊急刻不容緩,宮中隻能連夜準備,準備於次日舉行的立後大典。
這日天亮後,自蘇府便貼身伺候蘇鸞的水琴和小桃,給準皇後換好了繡金絲的五鳳吉服。
這套衣裳是新帝早前便命尚衣局準備的。
今日立後雖倉促,可一應物品都是準備了多時的,故而拿出來用一點兒也不會委屈了皇後。
正午之時,鼓樂聲起。李錦珩著明黃的龍袍,孤身一人走在禦道上。
蘇鸞躺在輦車裡,便是不能動,今日也是衣妝得體。左右是水琴和小桃照看著她。
等李錦珩走到輦車旁,他將手中的紅綢拋進車內,水琴則將紅綢的這端綁在蘇鸞的手腕兒上。
李錦珩牽著那紅綢往前走,輦車緩慢跟隨。
至台階處,他鬆了手中紅綢,拾級而上。每上一階,都抬頭看看天,口型微動,似在與上天交涉著什麼。
人人都說皇帝是天子,既是天子,他便要試試能否請天父助他!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觀禮過程中誰也不敢交頭接耳。隻是一個個的心下說不上的不爽。
從沒聽過哪朝哪代或是哪國的君王,立個不能說不能動的女人為後。
即便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跟個木頭人又有什麼分彆?擺在後宮,既不能為皇室開枝散葉,也不能為皇上鬆身解乏,更莫談料理後宮。
可是這些,皇上並不在意。他的心裡眼裡,都隻有輦車上的蘇鸞,哪管旁人心裡想些什麼。
隻要蘇鸞能有一絲醒的機會,便是天下人都當他是瘋子,又如何?
他是真龍天子,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留不住,他坐這龍椅還有何意義?若是他注定不能留住蘇鸞,至少也要讓這皇後的璽印陪她一同入土。
他,大周的周文帝,隻有蘇鸞這一任皇後!
禮畢,李錦珩抱著新後回了寢宮。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平在大婚的床上。
眉如墨畫,唇如激丹,便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樣的蘇鸞,依舊是一副絕美的畫兒。
李錦珩低頭吻在了她的眉心。
而後他命人將浴桶搬入寢宮,他親自為新後淨身。
淨身時,他不隻拿柔軟的巾帕為蘇鸞擦拭身體,還抱著她的四肢用手摩擦,以使得蘇鸞身上的血脈暢通。
淨完身,下人們將浴桶撤下,李錦珩重新將蘇鸞抱回床上。
他將她蓋好,然後繼續抱著她的一條胳膊,細細搓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