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這麼連連否認,眾人看她的眼神,就越發懷疑起來。
想當初她上前頭想和程乾事做舞伴的事,大家可都看在眼裡呢。
程乾事沒給她麵子,把她晾那兒,大家也都看在眼裡。
他們那組和程乾事、秦乾事暗暗較勁,大家心裡也都有數。
把秦乾事的舞鞋破壞了,他們那組就是既得利益者。
這麼一看,李月簡直太有動機了!
再加上她現在又驚慌失措,要是不心虛,她慌什麼?
李月見所有人都用懷疑的眼神瞅她,更加心虛了,囁喏著說:
“我…我,真的不是我。”
簡直馬上都要哭出來了。
“韓林你說!”
白秀把視線轉到韓林麵上,她是韓林的領導,跟韓林說話最硬氣。
“你和她是舞伴兒,那天你們兩個準備複試的時候,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韓林的臉色有些慌張,他看了李月一眼,李月正用懇求的目光看他。
他剛想說什麼,就聽白秀衝著他嚴肅道,
“韓林,你實話實說!你要是因為人情撒了謊,我第一個不饒你!”
韓林好像很磨不開情麵,為難的翕動著嘴唇,但在白秀嚴厲的目光下,他還是艱難地張口,
“那天…我看見李月…去放衣服的架子那裡翻東西了。”
這話一說,仿若給會議室裡扔下一顆炸-彈,好些人都砰的一下站了起來,
“什麼?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你不是說和她一直在一起嗎?”
“我…是李月不讓我說的,她說如果我說出去的話,大家都會認為是她做的,所以…她一直哭著求我,我於心不忍…”
韓林為難的說,還抱歉的看了一眼李月。
“那就是李月乾的了!”
“怪不得你這麼心虛,原來真的是你乾的!”
“廠長,趕快給她送到公安局!”
現在事情已經明了,有人做人證,還有動機,應該是沒有什麼其它可辯駁的了。
可秦綿綿去看李月,見她一直搖頭,在這個時候還說自己是冤枉的。
可能是因為緊張又害怕,她已經說不全話了,隻是不停的哭著,搖頭說:
“我沒有,我沒有。”
秦綿綿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的眼睛說:
“李月,韓乾事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李月看到秦綿綿,臉裡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還是對著秦綿綿說:
“是,但是我隻是把你的鞋拿出來看一看,我沒有把它弄壞!”
秦綿綿轉頭問韓林,
“韓乾事,你看到李月把鞋弄壞了嗎?”
韓林臉上一僵,斷續道,
“雖然我沒直接看到,但碰你鞋的隻有她一個人,除了她我想不出來是誰了。”
秦綿綿點頭,又去問李月,
“你把鞋拿出來之後,做了什麼?”
李月可能是感覺出秦綿綿在幫她,聲音逐漸鎮定下來,努力說道,
“我拿出來鞋之後,韓乾事就過來了。他發現我在看你的鞋,問我想乾什麼,我慌亂之下說沒乾什麼,就把鞋塞給他趕快走了,過不一會兒你們就回來了。”
“所以說…那鞋最後是接觸的人,是韓乾事了?”
秦綿綿這話一說,所有人的眼光都去盯韓林,韓林忍不住一瑟縮,
“我看見她在擺弄你的鞋,肯定是動了什麼心思,也許…也許是後來她又去把鞋弄壞了。”
秦綿綿點頭,“嗯,這倒是。”
接下來,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
“可那麼短的時間,她能怎麼弄壞鞋子呢?姑娘的力氣沒那麼大,她當時肯定又著急…”
韓林看秦綿綿這麼說,以為她不相信是李月乾的,連忙說:
“也許她是用刀劃的,這樣不用多少力氣,她也能把鞋割壞…”
“有道理!”秦綿綿點頭,
“那是用什麼刀呢?誰會跳舞的時候帶著一把刀呀?這不是很可笑嗎?”
“不用特意帶刀,就是那種隨身帶的小刀就可以。折疊的刀放在身上很方便。”
韓林立刻說,就好像要佐證一樣,跟秦綿綿比劃著。
秦綿綿點頭,“對!你說的對,或許是像這樣的折疊刀嗎?”
她一邊說,伸手一掏,就從韓林的腰帶上拽住了個什麼東西,一時叮鈴鈴的響。
韓林一怔,就要使勁掙開秦綿綿的手。
程冀北上前一步,一下鉗製住了韓林,讓他不能動彈。
秦綿綿想上去把那串鑰匙拽下來,卻被程冀北一把攔住。
他瞅了秦綿綿一眼,這眼神可就複雜了,反正是嚇人的很,好像在說,
你要是敢上手,看我怎麼收拾你!
總之把秦綿綿嚇得,不敢上去扯韓林的褲腰帶了。
程冀北見她乖乖站好之後,才像是饒過她一樣,不再瞅她。
自己上去薅住了韓林的褲腰帶,把他的鑰匙串兒拽了下來。
“韓乾事,你這個折疊小刀還挺精致的。”
秦綿綿說著,伸手指著那個鑰匙扣,上麵有一把銀光閃閃的折疊小刀。
她現在隻能跳著腳,指給所有人看。
不是她不想拿起來展示,而是程冀北死死的攥著,舉得高高的,根本不給她。
好像她一拿,就會沾染上什麼病毒似的。
程冀北把那折疊小刀打開,這小刀做的挺精致的,合起來是一個瓶起子,打開之後就是一把隱藏的小刀。
銀色的麵上還刻著幾個字,空軍學院。
“韓乾事剛才替我說了,那雙鞋是被刀割壞的。現場誰能揣著一把刀去比賽呢,恐怕就韓乾事有這個作案條件了吧。”
“誣賴!你這是誣賴!”
韓林激動地叫道,
“你不能就憑這把刀,就認定我是把鞋弄壞的人!也許彆人也有這樣的折疊刀呢?”
韓林梗著脖子,死不承認。
現場的人,其實多少都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韓林這個人,平時很會來事兒,人緣也不錯。
剛才還幫李月說謊,隱藏她去動過秦綿綿鞋的事。
就算後來他說了實話,也是在白秀的威逼利誘之下說的。
他是一個老好人,怎麼可能會把辦出這樣的事呢?
秦綿綿笑看著他,剛才碰過折疊刀的幾個手指,互相撚了一下,
“韓乾事,你這小刀最近才上過縫紉機油吧,保養的還真好呢!”
她嬌笑著說,聲音軟軟甜甜的,好像真的隻是在誇他刀保養的好一樣,
“那可正好了!我那鞋被刀割的切麵上,也染了油漬。
如果說你是湊巧有這折疊刀,那湊巧你這刀又上了縫紉機油,和我那鞋上的機油一樣的,這是不是也太巧了?”
程冀北把折疊刀打開,用手一捏,再湊到鼻子邊聞一聞,果然是縫紉機油…
秦綿綿這話說完,韓林張著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什麼,然後頹喪的跌坐到凳子上。
白秀不可思議道,“韓林,真的是你乾的?”
不隻是她,在場所有認識韓林的人也都不敢相信。
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去割壞一個女孩子的鞋呢?
韓林的手揪著頭發,絕望的喃喃道,
“我隻是想得第一名,隻是想讓她知道,她沒選我是錯的…”
這幾句話,旁人可能聽不出是什麼意思,但秦綿綿一下就明白了。
韓林是因為她沒答應和他組隊子,而耿耿於懷。
在白秀說她穿這雙紅色舞蹈鞋,肯定能拿第一名之後,他下意識就想破壞,卻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打算穿過那雙鞋。
更沒想到,因為有程雙瑜在裡麵插了一杠子,這事會鬨得那麼大。
韓林被保衛科的人帶走了,不管這事最後是什麼結果,總之他是不可能再在軍備廠待著了。
經過這麼一頓折騰,所有人都筋疲力儘。
大家慢慢從會議室往外走,秦綿綿和程冀北走在最後。
“秦乾事。”李月叫住了她。
秦綿綿一回頭,就見李月麵色複雜的看著她,
“謝,謝謝你。”她說。
“要不是你的話,可能今天被帶走的就是我了。”
她還記得剛才的情形,韓林說是她碰了秦綿綿的鞋之後,廠長幾乎已經要讓保衛科的人把她帶走,送去公安局。
要不是秦綿綿及時出來阻止的話,她就真的會被帶走,畢竟有證人證明,事實是什麼樣的,沒有人會在意。
廠裡隻會因為解決了這個問題,而鬆了一口氣。
秦綿綿點點頭,“你本來也沒做什麼事,他們沒理由抓你。”
“可是…”李月咬了咬嘴唇說,
“可是我並不喜歡你,甚至確實…”
確實動過要把她鞋子弄壞的想法。
李月看著眼前的人,她聰明、漂亮會撒嬌,所有人都喜歡她,連程冀北的眼神也一直圍著她轉。
還有人送給她那麼漂亮的鞋,這一切,都好像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的一樣。
可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卻什麼也沒有,她是真的很不喜歡她。
沒想到秦綿綿聽了她這話,竟然笑了,
“沒關係,我也不喜歡你呀!但這不影響我仗義執言,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不是嗎?”
她衝她眨了眨眼,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愛又迷人。
然後她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程冀北一直看著她,在聽完她說出那些話之後,露出了一個欣賞又驕傲的笑,也跟著她一起走了。
隻留下李月自己一個人,站在會議室裡,呆呆的,久久的,沒有反應過來。
她好像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喜歡她了。
“你怎麼知道韓林身上有刀?”出去之後,程冀北問。
“啊,白主任說韓林他哥在空軍學院,上次韓林去庫房找我,還特意露出那串鑰匙,叮叮當當的,我看到上麵刻了幾個字,特意多看了幾眼。”
她猜韓林當時是等著李月動手弄壞她的鞋的,可李月不知是膽子小,還是沒趁手的家夥事兒,遲遲不動手。
韓林隻能上去問問怎麼回事,沒想到李月心理素質不行,一下就跑了,韓林隻能自己動手了。
程冀北半天沒說話,秦綿綿還以為他了解之後,沒什麼想說的了呢。
誰知半晌之後,他憋出幾個字,
“所以,他以前總去庫房找你?”
秦綿綿敏感的感受到,這話雖然普通,但十分危險,一旦回答的不對的話,可以引起殺人之禍…
於是她謹慎又小心道,
“沒,沒有啦!他是去庫房送東西,順便問我在不在,說過幾次話!”
“真的隻有幾次!冀北哥哥你去哪兒?你聽我說呀!”
……
紅舞鞋這事查清楚之後,整個廠慶舞蹈比賽,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高玉和組織大家開了個會,所有人聚在會議室裡,聽高玉和在上頭講話。
“同誌們!廠慶舞蹈比賽順利結束,獲得了文化宮老師的一致好評!也豐富了我們工人的業餘生活,咱們先給宣傳科所有人鼓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