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有刀(1 / 2)

儲明走之後的第3600天,他長大的南城依然市井熱鬨,他離開的邊境早已恢複了生機。

朋友們很少提起他,每個人都在過著自己的日子,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陳家偉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空軍飛行員,吳豐也已經調回了京市,和朋友們在一起。

四個人的小團體變成了三個人,好像還是和從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可隻有在酒至酣時,三個大男人會哭得不能自已,身邊放著一瓶已經開了瓶,卻沒喝過一口的啤酒。

他們想他,很想他。

沒人提起不是因為忘記,而是因為那是心底最深的痛。

離開的人已經永生,而活著的人卻要一次次的把心剖開,把那些永遠無法愈合的鮮血淋漓曬到陽光下...

這太殘忍。

程冀北永遠記得一身戎裝的儲明要上卡車時,回頭看他那一眼,

“北哥,我先去了,咱們西南見。”

程冀北很後悔,後悔沒跟他一起走,後悔在他倒下的時候不在他身邊,後悔當時沒能攔住他,不讓他去。

儲明這兩個字就像是他們身上好不了的陳屙,不能提,不能碰。隻能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次次撕開,重新止血,重新結痂,卻不愈合,他們舍不得。

儲明的父母在程冀北回京市長駐那年,就已經被接到了京市,被照顧的很好。

他們現在有三個兒子,還有三個漂亮的兒媳婦,未來他們還會有無數個聰明機靈的孫子孫女。

哦,對了,他們還有個最貼心的女兒。

“小芳,你要去儲爸儲媽那嗎?把我從港市買回來的保養品帶過去吧,我今晚有個晚會,就不過去了。跟儲爸儲媽說,周末我去看他們。”

秦綿綿倚在宋小芳臥室的門框上,對在裡麵忙活收拾的宋小芳說。

“好,眼見快冷了,我給他們買的厚衣服帶過去,今晚我就在那邊住了,儲媽最近晚上總咳嗽。”

“嚴重嗎?趕快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秦綿綿一聽這話立馬著急了,拿出大哥大就想給程冀北打電話,老人家歲數大了,有一點小事都不能耽擱。

“不用,老太太倔著呢,不肯去!不過我前幾天找了張大夫,讓他以朋友的身份去看老頭老太太,然後順便給他倆都簡單的檢查了下,張大夫說了,沒什麼大事,喝點止咳枇杷膏就行了!”

宋小芳說到這,露出了俏皮的得逞笑容,溫婉的臉上豔麗菲然,十分漂亮。

秦綿綿也跟著笑,小芳就是有辦法,兩個老人喜歡她喜歡的什麼似的。

她的眼神無意的打量著這間臥室,簡單利落,乾淨整潔。因為總是出差,而且回來也經常住儲爸儲媽那裡,所以這屋子裡的東西並不多。

一張床,一個衣櫃,最滿當的地方就是個書桌了。

她的眼神落在書桌上,漫無目的的眼神漸漸聚焦在桌麵上。

透明桌墊下壓著一張黑白色的照片,幾個人的合照。其中一個男孩子的笑最大,咧著嘴好像有什麼極開心的事似的。

而他身邊的姑娘靜靜的站在那,與他極近。

她文靜溫婉,眼神乾淨,隻是小小的笑著。

如果不仔細看,這隻是張普通的合照,男孩女孩也隻是幾個人裡普通的兩個,甚至沒有身邊的一對男女容貌出挑,引人注目。

可一旦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女孩兒看似看向鏡頭的眼睛,是在看向男孩兒,以不被人發現的樣子。

看著秦綿綿的目光所至,宋小芳笑了笑,坦然又無畏。

“小芳...你...”

秦綿綿不知怎麼說,滿眼都是心疼。

不知是要怪自己太遲鈍,還是宋小芳掩飾的太好,她從前竟然沒發現。

隻是前幾年,在西南地區戰死的烈士回京,葬進烈士陵園時,宋小芳一身黑衣,扶著儲媽,哭得隱忍又傷心,秦綿綿才隱隱有所覺。

她一麵恨自己遲鈍,一麵又不敢提起,生怕揭開這所有人竭力維持的歲月安好。

宋小芳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整理衣服。她綻出一個笑來,有些釋然,又有些生澀。

“綿綿,他走了十年了,為什麼還好像在我們身邊一樣?

好像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坐在身邊的他,好像他嬉皮笑臉的問我借作業還是昨天的事,好像他使的那些壞都在眼前,卻沒辦法狠下心來罵他...”

她平靜的說著,好像在說些平常的話那樣平靜。

可漸漸的,竭力維持平靜的聲音逐漸變得哽咽,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落到正整理的衣服上,在質感極好的布料上凝結,然後消失不見。

秦綿綿心疼的撲上去抱住她,

“小芳...”

她想說如果太難過,就彆說,彆想,彆回憶。

可宋小芳搖著頭,她想說,再疼她也想說。

這份隻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已經保存的太久,久到她已經再也負荷不住,如果現在不說出來,她怕是永遠都要自己擔著,走向無儘的單行道了。

“我多恨自己啊,恨自己沒有勇氣,恨自己在最好的年紀隻敢在後麵遠遠的望著。

恨他走的那天,我明明已經趕到征兵處了,卻不敢上去跟他說一句再見...”

再見啊再見...

她總是在想,如果她當時鼓起勇氣說了再見,是不是他們就可以再次相見,而不是她守著無儘的遺憾,一直在這熱鬨的世間,一直帶著回憶走不出來。

秦綿綿知道她現在不必說什麼,隻需要作個傾聽者就好,可她還是忍不住和她一起落淚,和她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沒有回應的想念太苦,即便是無數人一起想念著,可分攤到一個人身上,也是形單影隻的末路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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