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本來就應該為自己而活,不應該拖上任何負累。
薛玉蘭眼神遊離,大紅精致的唇,遮不住她眼底的憔悴。這幾天,為著無數網友們熱議的兒子一事,已經讓她心力憔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這麼多年的事業即將毀於一旦。
“嗤,你們是特意來看我笑話?”
知道蘇糯糯是當年小道觀裡見過她的當事人,薛玉蘭也無法再繼續敷衍否認下去,不知道自己招了什麼
煞神上門。
她明明讓經紀人肖崇找大師替她驅邪祈福,孰能料想到蘇糯糯這個小姑娘竟然專程跑過來,難道就是為了奚落看她的笑話嗎?
“沒有,”蘇糯糯的聲音軟糯糯的,清脆地回答,“姨姨你想多了。”
“我來隻是想問,聞韶哥哥在哪兒?”
“你不疼哥哥,把哥哥送走,糯糯來疼。”
蘇糯糯的話堅定有力,讓薛玉蘭有些錯愕,出乎了意料之外。沒有想到蘇糯糯大費周折和霍老夫人上門,居然隻是來問兒子聞韶去向的。
薛玉蘭沉默著腔,隔了許久,才嘲諷地低笑了一聲,直接道:“聞韶去漫山了。”
終於得到答案,霍老夫人帶著蘇糯糯離開。
***
漫山是有名的貧困縣。
地處大山深處,離帝都偏遠。薛玉蘭從小在這裡長大,吃著這裡的糠,喝著這裡的水,隔壁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
她走出大山之後,憑借姣好的相貌被人挖掘,進入娛樂圈開始了星途。磕磕絆絆的,也一路走上了巔峰的位置,讓薛玉蘭漸漸心大了,全部的野心在一個小小的漫山縣容不下。
時間長了,薛玉蘭與青梅竹馬丈夫的觀念背道而馳,也越來越遠,最終狠心腸地拋棄了丈夫,追逐她夢想中的富貴大明星生活。
她離開時,帶走了兒子聞韶,也洗白了自己的出身,沒人知道她是從貧困大山裡走出來的明星。
而這一次,兒子聞韶的存在被媒體記者們發現,薛玉蘭連夜將聞韶送走。她心腸冷硬,思來想去沒有一個托管的地方都足夠安全,乾脆派人將聞韶直接送往了鄉下,徹底永絕後患。
所以那天起,聞韶就被送往了鄉下的親戚家。
“聞韶,吃飯了!”
村口,一處木頭大門遙遙傳來一聲呼喊,遠處的聞韶動了動膝蓋上的清瘦手指,眉眼淡淡低垂,對著堵在自己麵前的一群小孩冷笑一聲。
他剛剛在霍家被養出來的一點肉,又瘦了回去,整個人虛弱得厲害。
“讓開。”
然而,他的話說了卻並不管用。幾個村裡小孩沒見過輪椅,隻在電視上看見過有人這麼坐著,站不起來,好奇嫌惡的眼神全都落在了聞韶的身上。
一點也都不避諱,當著他的
麵前,就討論起來他的輪椅來,話茬又密又快,夾雜著幾句土話和嘻嘻嘻的怪笑聲。
“看這個怪物椅子,能自己動——”一個乾裂的土塊砸到了聞韶的輪椅邊,掉落的泥土將他的褲腳和輪椅弄得臟汙灰土。
聞韶倏然攥了手指,漆黑安靜的眼眸抬起,盯緊了這幾人。
有小孩被他的眼神嚇到,急霍霍地罵了一句,將手裡的土塊又砸了過來,“看什麼看,醜八怪!”
這一個土塊擦著聞韶的臉龐飛過去,險些傷到他的臉,蹭得皮膚沾上了灰土,讓聞韶清雋的眼睛微微一闔,眯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向著親戚家的方向望了一眼,發現親戚沒有出來,路上也沒有大人,背在身後的右手攥緊了一塊磚頭。
這是他早上起來費力撿到的磚頭,沉甸甸的壓手,藏在了自己的輪椅後背處。雖然咯得背部有些疼,但這幾天接連被小孩子們堵住去路,收到欺負,讓聞韶提早做了準備。
聞韶自知一人不敵雙拳,對麵還是好幾個村裡小孩,無論是拳頭還是武力都遠在自己之上。他示弱地低垂著視線,虛弱地低低咳嗽幾聲,“我撿到了一樣玩具,是你們的嗎,過來看看?”
“玩具?”幾個孩子來了精神,聽了他的誘惑,悄悄靠近腳步,接近了過去。
眼看著一步兩步——
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
聞韶漆黑黑的眸子幽深,仿佛最陰暗的黑暗夜色降臨,沉鬱地籠罩住了他整個人。
這陣子,和蘇糯糯相處玩耍,他幾乎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現在終於又沉淪在黑暗裡。
聞韶握緊了沉甸甸的磚頭,指縫扣緊了灰塵滿布的磚頭邊,眼看就要砸在幾個小孩頭上。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糯糯的驚喜喊聲。
“聞韶哥哥!”
“糯糯來接你回家了。”
他的手指一顫,清冽發狠的眸子怔忡幾秒,於絕望中恢複了唯一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