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重生 春溪笛曉 6688 字 8個月前

“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隻不過是重頭再來~”

洪亮的歌聲從外麵飄來,宋頌緩緩睜看了眼,呼吸著周圍帶著點水果甜香的空氣。

外麵傳來兩個女人的吵架聲——

“你們怎麼回事?說了我兒子明天就高考了,現在正在車裡睡覺,你們還把歌放這麼大聲,存心不讓彆人好好休息是吧?”

“喲,你兒子都要高考了,你還不忘出來投機倒把?”

“呸!投機倒把罪今年都取消了,你多看點新聞吧!”

“你也說多看點新聞,我跟你說,我們放的這歌可是上了央視的,怎麼就不許放了,我偏要放!”

對話越來越清晰。

一切真實得過分。

宋頌艱難地坐了起來,隻覺胸腔還參與著冰雪壓身帶來的寒意。他偏頭看向狹窄的車廂裡貼著張報紙,上麵寫著日期,1997年7月1日,頭版新聞是一張鮮紅的國旗在紫荊花期旁升起。

1997年發生的大事不算少,一件是港城回歸,一件是國內正麵臨著巨大的失業潮。

國家為了鼓勵下崗職工再就業,請人操刀了不少勵誌歌曲,外麵正循環播放著的《從頭再來》就是其中之一。

港城回歸之後,他爺爺特彆高興,特地花錢買了份幾份報紙,鄭重其事地貼在他們家牆上和破爛卡車上,每天都要把頭版新聞讀上兩遍,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

這一切本來已經沉眠在宋頌的記憶裡,偏偏又真真切切地來到眼前,叫宋頌一時沒法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裡。

回憶起雪山上那種逐漸失去空氣的痛苦,宋頌又用力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宋頌活動了一下手腳,越過外麵一筐筐水果,走到了車廂外頭。

明媚的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

宋頌適應了一會明亮的日光,才看清外麵老舊的街道。

這個地方他認得,這是省會的老街,後來搞拆遷還出了不少家破人亡的鬨劇。

“兒子,你睡好了?”宋媽本來正和人吵著架,注意到宋頌下了車,立刻轉回來拉著宋頌念叨,“明天你就要高考了,想休息就多休息會,彆太擔心家裡的事。你爸的醫藥費我心裡有數,實在不行,你彪叔那邊也還能借點,這些事不是你該想的。你還小,明天好好考試才是正經事,彆人越是瞧低咱家,你越要出息給他們看。”

宋頌喉結微微滾動。

這些嘮叨,他已經許多年沒聽見了。

在看到外麵的老街時,宋頌就隱隱猜測到這是什麼日子,可親耳聽宋媽說出來他還是如墜夢中。現在是1997年7月6號,明天是1997年7月7號,他要參加高考了。

這次考高他注定收不到任何錄取通知書。

不是因為他成績有多糟糕,也不是因為他重活一世把高中知識忘光了,而是因為這時候的高考是提前填誌願的。

後來的高考大多是分數出來後再填報誌願,考生們對自己能上什麼學校、不能上什麼學校,心裡基本有數;可在1997年不一樣,他們是先填報誌願再參加高考,不管考試時發揮得怎麼樣,誌願都不可能更改了。

宋頌填的誌願隻填了一個:首都大學。

不是宋頌當年學習多好或者多自信,而是他當年壓根沒準備去上大學。

他腦子挺靈活,也會來事,哄得老師長輩們都對他喜愛有加,隻是學習方麵始終隻是平平,畢竟青春期的男孩都是這樣的,有點聰明勁就不願意下功夫,馬馬虎虎過得去就好。

家裡接連出事,爸爸車禍了都舍不得用好的材料,爺爺心臟有問題也不敢去醫院,奶奶麼,耳朵不太好使了,還有點老年癡呆先兆,一家老小五口人,全靠他媽吃飯。再過兩年妹妹也要高考了,他妹妹才是學習的料,從小到大都是年級第一,可比他強多了。

這種情況下,他念什麼大學?

就算他好好考,估計也隻能考上個不入流的大學,學費貴得要死不說,還學不到什麼東西。

所以宋頌瞞著家裡把誌願填成了首都大學,打定主意輟學賺錢去。

隻可惜他錢沒賺上,還鬨得一家人都不安寧,死的死,散的散。後來妹妹結婚都沒請他,到死他們兄妹倆都沒再好好相聚過。

現在,一切可以重來了嗎?

宋頌還是不確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不由伸手抱住眼前還很年輕的宋媽。

他抱住的人是溫熱的。

不是記憶中那冷冰冰閉著眼的屍體。

宋頌喉結又輕輕滾動兩下,壓下翻騰的心緒,緊緊環抱著宋媽。他回來了,他可以改變還沒發生的未來,他不會再讓他媽媽年紀輕輕就過勞導致突發心梗,更不會讓他媽媽死在來警局領他回家的路上。

宋媽性格強勢,家裡屢遭重創,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可驟然被宋頌這麼一抱,她有點不知該怎麼反應。

對於生活在九零年代的人來說,父母與子女之間很少擁來抱去或者把“我愛你爸爸媽媽/我愛你我的孩子”之類的話掛在嘴邊,他們在感情上是含蓄的,在行動上也是含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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