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楊光沒說話,隻宋頌和妹妹聊。
宋融融看了一天的書,非常滿足,難得地和宋頌分享起讀書心得來。
於是楊光就從後視鏡看到宋頌一臉認真正經、實則滿心茫然的表情。
宋頌是不會隨便認輸的,他倔強地在腦海裡做起了理解,努力跟上他妹的思維。聽得懂的時候多說兩句,聽不懂的時候連連點頭,兄妹倆居然順順暢暢地聊到回家。
到下車時,宋頌暗暗鬆了口氣。
等他和楊光道彆,明顯瞥見楊光眼底蘊著笑意。
宋頌麵上一窘。
有些東西不是重活一回就能改變的,比如他雖然有點聰明勁,和天才的差距卻擺在那兒,實在沒辦法跟上他妹的思維。這有什麼啊,他敢自豪地保證,這十裡八鄉也沒幾個人跟得上,他也算是矮子堆裡麵的高個兒!
楊光目送宋頌兄妹倆回家,才開車回了自己的住處。
夜色已經降臨,楊光停好車,看著那棟一片漆黑、沒亮起半盞燈的樓房,沒馬上進去,而是掏出根煙倚著車門吸了起來。
漆黑的夜襯得那一抹微紅的亮光分外顯眼。
楊光很少對彆人感興趣,他連對自己親媽都渾身是刺,更何況是其他不相乾的人。
最近他卻少有地關注起宋頌來。
宋頌這人很奇怪,似乎和誰都合得來,又似乎和誰都留著點距離。
未來的路要怎麼走,宋頌顯然已經有了明確的規劃。偏偏他做什麼都透著股從容,在親近的人麵前卻分外小心,像是認認真真嗬護著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楊光越是關注,越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都透著種難言的矛盾。
一根煙抽完了,楊光才把煙頭摁熄扔開,一個人進屋去。
不管宋頌是個怎麼樣的人,都和他沒關係。
……
另一邊,宋頌兄妹倆回了家,爺爺奶奶還是老樣子,湊在一起聽廣播。
宋媽倒顯得有點坐立難安。
最近她給項仇那邊送水果,攢了不少貨款,為著宋頌的七夕策劃她咬咬牙把這筆錢連著手頭攢的存款都砸了進去。
那到底是錢啊,白花花的錢,他們平時連肉都舍不得多吃,一下子掏了那麼多本錢去囤蘋果,宋媽心裡哪能踏實,一天就跑房東那邊好幾趟,打電話問負責人銷量。
打了三次之後,宋媽就不好意思再打了,主要是那邊說銷量沒什麼變化,她的心就沉入了穀底,沒敢再問。
就說吧,那麼貴的蘋果怎麼可能賣得出去?
何況人家負責人管著那麼多生意,怎麼可能一整天彆的事不乾,淨給你算蘋果賣出去幾個?
這下樹兩天了,明天再去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賣出好價錢。
宋媽就這麼忐忑不安地熬了一天,連貨都沒心思出去跑了,隻想這一天趕緊過完,她好去回收蘋果早些賣出去回點本。
宋頌挑眉,一屁股坐到他媽旁邊好奇地問:“媽,我今天走了幾個店,蘋果都快賣完了,你怎麼還這表情?”
“你彆哄我。”宋媽壓根不信,“我早上打電話去問了三次了,壓根沒賣出幾個。”
宋頌樂了。
以前他們散賣水果都是趕早不趕晚,一大早拉出去,正好趁著家庭主婦們出去買菜賣一波;到中午、傍晚這些放學和下班的節點又去賣一波。
宋頌笑著糾正他媽的錯誤想法:“媽你這就不對了,這可不是和你平時一樣做早上生意的。您想想看,七夕打的廣告是情人節啊,主要客戶群是情侶來著,誰家情侶一大早出去壓馬路?你早上去問,說不準店都沒賣,你還指望賣出去多少啊?”
宋媽一聽,是這個理。
她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又和宋頌確認了一遍:“你真看到賣完了。”
“我騙您乾嘛?”宋頌笑眯眯,“難不成我中彩票了瞞著您吞了大頭,特意繞著彎子給您送點小錢花花?”
宋媽橫他一眼,感覺自從高考填誌願鬨了幺蛾子之後,這小子膽子就越來越大了,說起話來沒大沒小的,什麼玩笑都敢開!
宋媽深吸一口氣,起身出了門,去房東那邊打電話最後問一次銷售情況。
那邊應該是得了項仇的吩咐,很快接起電話。
宋媽的表情很快從忐忑不安變成不可置信。
她睜大了眼睛,重複了一句:“真的?全賣完了?”
那邊好脾氣地說道:“是的,賣完了,您要是方便的話,明天過來結算一下錢,扣除成本和分成,您應該能拿到三萬左右。”
宋媽徹底呆住了。
真要有三萬,宋頌他爸住院的錢就不愁了,回頭她們再攢個三兩萬甚至能在縣城裡買房了!
就是換了個包裝而已,真能賺那麼多錢嗎?
三萬,那可是三萬啊。
宋媽掛了電話傻愣愣地坐在那裡。
房東奇道:“怎麼了?”
宋媽這才回過神來。
她還記得財不露白,擠出笑來,對房東說:“沒什麼,和人談果子的事,打擾你了。”
“有什麼啊,我兒子出國了,老公也整天在外麵跑動,家裡一年到頭就我一個,你們過來我也有人說說話。”房東笑道。
兩人聊了一會,宋媽才渾渾噩噩地往家裡走。
宋頌見宋媽這模樣,心中了然。他問:“媽,問到了?”
“賣完了,都賣完了。”宋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