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二天, 宋頌迎來了重活一世後的第二個重大考驗:開學考。
高三的節奏很緊張。
新課一般在高二下學期就講完了,迎接宋頌他們的日子是這樣的:先是老師上課把知識點梳理一輪,接著就是考試講解考試講解無限循環。
為了滿足學生們的刷題需求, 各科老師輪番上陣, 馬不停蹄地給學生們手刻考卷。
這是市麵上缺乏教輔資料、學生手頭也沒錢的笨辦法,各科老師弄到一套好題,學校就自己組織人手印出來給學生做。
學生得交一定的油墨費,不過價錢比外麵買題庫便宜, 題目也更有針對性。
更何況還有老師講解。
現在宋頌拿到的, 就是老蔡親手為他們刻印的數學卷子。
宋頌:“…………”
雖然很感動, 但心裡慌得一批。
顧臨深見宋頌一臉糾結, 仔細看了遍卷子,轉過頭認真對宋頌說:“我會做。”他們是同桌, 宋頌要是不會的話, 他可以給宋頌看卷子,這樣他們兩個人都能拿滿分。
顧臨深沒什麼考試作弊的概念。
他願意把自己所有東西分給宋頌。
宋頌冷不丁聽顧臨深這麼說,少不得對他進行一通思想教育:作弊是不對的, 作弊沒有用處, 抄來的東西終歸不是自己的,想出成績還是得好好學習。誰要是幫彆人作弊,不僅不是在幫助他, 而是在害了對方!
顧臨深一臉恍然。
他把卷子挪到宋頌看不見的角度,臉上寫滿“我絕對不能害了宋頌”的慎重。
宋頌:“…………”
大可不必。
宋頌埋頭做題。
比起開局就是高考的hard模式,宋頌發現大半個月的刷題卓有成效,現在他能把大部分題目看懂了。
至於能不能做對, 那得看緣分。
反正題目他自覺看明白了,難不住他!
宋頌信心爆棚, 一路把各科考卷刷過去,心情很不錯,感覺自己現在進步巨大。
怎麼說都能及格了。
宋頌放學後就領著顧臨深去找老蔡,準備把自己糟蹋過的卷子貢獻出來,力求把所有人都拉入刷題深淵。
老蔡正在批卷。
學生高三了,平時的卷子可以讓學生自己批,重要考試還是得他們親自來,不然不好把握學生的真實情況。
聽說宋頌手頭有市一中的卷子,老蔡頓時振奮起來。
市一中那群老狗,根本瞧不起他們鄉下學校!
他們每次去學習,對方都跟防賊似的,隻讓他們聽課,彆的什麼都收了起來,生怕他們順走什麼教學資料。
至於麼,他們這鄉下學校總人數加起來,還沒有他們考上重本的學生多!
老蔡說道:“你有這好東西你不早說?晚上就給我拿來。”
宋頌點頭,正要跟顧臨深一起回家去,又被老蔡喊住了:“等會,我把你們的卷子給批了。”
老蔡挑出他倆的試卷,當著他們的麵飛快批改,很快地,兩個鮮紅的分數出現在宋頌眼前。
顧臨深,100。
宋頌,65。
這是百分製的小試卷,內容也比較基礎。
本來宋頌這成績和他平時差不多,平平無奇,不上不下,可跟顧臨深那仿佛標準答案一樣的卷子擺在一起,就讓人覺得“你怎麼會考這麼差”。
老蔡痛心疾首地說:“你看你,放假玩瘋了是不是?我聽說你又是去給人燙頭,又是跟著楊光去省城過什麼七夕,既然決定要複讀,你得收收心了。你要是再考成這樣,我就隻能換個人當班長了。”他教育完宋頌,又誇起了顧臨深,“你看看人家學委,答案寫得比標準答案還標準!”
宋頌:“…………”
宋頌一臉生無可戀地拉著顧臨深走出老蔡辦公室。
外麵秋日當空,空氣中飄著濃濃的桂花香。
縣高中的教學區很小,小得校道都隻有那麼一小段,旁邊劃拉出來的操場和球場倒是很大,畢竟是小縣城,最不缺的就是便宜地皮,當初縣裡秉承著“再窮不能窮教育”的理念給他們分配了一大片地。
宋頌兩人走到校門口,一眼就瞧見兩輛貨車停在那,司機正在和守門的老保安說話。
宋頌聽了一耳朵,得知這是“社會人士”捐贈的一批電腦,幫助學校全麵展開微機課。
對,他們這個小縣城也是有微機課的,不過以前他們不是坐在教室上理論課,就是慘遭其他課占用,待遇比體育課還低。
不是學校不願意給學生上,而是電腦實在太貴了,當初縣裡給的經費就夠搞那麼幾台,學生們又是連開機都不會的電腦白癡,學校著實不放心讓他們上手。
三年輪下來,學生們能去微機教室上一兩次課就是走大運了。
宋頌不由轉身看向顧臨深。
這“社會人士”,不會是他舅舅吧?
宋頌想到顧臨深背後那一家子人,額頭就隱隱作痛。
其實他前世要是用心點的話,未必沒有和顧臨深家裡人融洽相處的可能性,隻是當初顧家大哥一見麵就看穿他的心思,明裡暗裡要他離顧臨深遠一點,他莫名起了逆反心理,哄顧臨深哄得更起勁了。
最後顧臨深家裡人不得不捏著鼻子忍受他的登堂入室。
兩邊的關係自然不會太好。
現在想想,他在顧臨深家裡人麵前是有些自卑的吧。
他出身小地方,要不是他爸媽把他們兄妹倆帶進縣城讀書,說不準一輩子都走不出山窩窩。後來他功成名就,賺到了許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自覺也是個光鮮人了,沒想到交個朋友還被他家裡人瞧不起他。
於是他那平時不怎麼有存在感的自尊心就冒頭了。
那幾年最難受的,應該是夾在他和家人之間的顧臨深吧?
顧臨深什麼都不懂,他隻是單純地想要一個朋友,根本無法理解朋友與家人之間的明濤暗湧。
宋頌邊和顧臨深沿著回家的路往回走邊問:“今天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同學?”
宋頌沒忘記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