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開了一扇窗,正對著來時渡過的那條河。寧莞深吸了一口氣,涼風裡帶著草木的清香,她靜靜站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闔窗上床。
森林裡的清晨是沁涼沁涼的,帶著潮氣。
寧莞早上起來,隨手綰了綰長發,簡單收拾好拉開門,洛玉如已經煮好了肉粥,站在籬笆圍出來的寬敞庭院裡,明明剛從灶間出來,那素白的一身卻神奇的仍是乾乾淨淨的,絲毫不見臟汙。
吃過早飯洛玉如就不見了人,洛玉妃罩著她的黑鬥篷,直接扔了一堆書給寧莞,看都沒看她一眼,沉著臉說了一句“自己看”,就捧著一個黑瓷罐子進入了叢林。
寧莞歎了歎氣,認命地坐在矮腳竹凳兒上,開始她漫無天日的背書路。
看書的日子枯燥又乏味,洛家姐妹倆也都不怎麼愛搭理她,洛玉如對蟲蠱之類的東西興趣不大,她更樂意往四處去轉悠,或是走出森林逛逛熱鬨的集市,每每回來,都會拎著一大包衣衫食物和有趣的小玩意兒。
而作為師父的洛玉妃對蠱術有著百分之百的熱情,她願意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放在改善舊蠱和研製新蠱上,總是早出晚歸地尋找毒蟲,有些時候連著幾天都不會回來。
更多的時候,都是寧莞獨自一人抱著書坐在小木樓裡,聽著遠近不一的野獸嚎叫,時不時擔心哪裡躥出一頭狼或虎來。
有關蟲蠱的書籍不是很多,憑借著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寧莞隻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倒背如流,這樣快的進度,洛玉妃難得停了手裡的事情,打量了她一眼。
她黑沉沉的視線掃過去,很快又收了回來,旋即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短短的竹笛,輕吹了兩聲。
寧莞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麼意思,熟悉的嘶嘶聲伴隨笛音落下而響起,她從窗邊探了探頭,果見外頭爬了一院子五彩斑斕的長蛇。
寧莞:“……師父,這是?”什麼意思??
洛玉妃看了看寧莞,因為很少說話,她的聲音微是暗啞,“你很怕它們。”
寧莞沒有否認,跟著師翡翡學醫的時候,曾接觸過蛇蠍,數量不多,也構不成威脅,她完全接受良好。
但麵前這樣的,一眼看過去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了。
“身為一個蠱師,卻害怕手下的蠱物,傳出去簡直是個笑話。”洛玉妃麵容陰冷,指著籬笆邊的四個大瓷缸說道:“這些都是我養出來的蠱蛇,從現在開始,你的任務就是捉住它們,按顏色分裝。”
又扔給她兩個瓷瓶,“被咬了就外塗內服。”
寧莞怔愣著,雙手微顫,“……啊。”
洛玉妃說完就走了,並不管她,徒弟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可有可無,想學她就教,不願學就拉倒。
寧莞看著院子裡的蛇群,頭皮發麻。
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強打起精神,給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做心理建設。
她站在窗邊來回深呼吸,待了一刻鐘,才去廚房的柴火堆抽了兩根棍子走向院子。
一開始是兩手發抖的,但跟著混久了,不過十天,寧莞就能相當順利地拎起蠱蛇往缸子扔,過了兩個月,就是身上出現蠍子蟾蜍蜈蚣,她也能麵不改色地甩下去。
克服了對毒物的心裡恐懼,洛玉妃便正式教她如何製蠱,寧莞也開始每天在叢林中奔波,尋找絕佳地適合放置器皿的地方。
林中藥草豐富,寧莞晚上得閒,就試著琢磨些新的傷藥配方,間或將白日順手采的草藥用來熬製回春露。
當日給魏黎成喂了些回春露,他身體裡的那些玩意兒反應劇烈,她猜測回春露對蟲蠱之類的東西應該非常地具有吸引力,既然如此,大可以做出些的新嘗試來看看效果。
結果並沒有讓寧莞失望,她煉製出來的第一條蠱蛇,通體黑亮,綠眼幽幽,它本身的毒性極強,但也可以經過特殊手段將它作為一味藥,治療的效果異常顯著。
寧莞帶著蠱蛇給洛玉妃瞧,順便說起這事,她詫異地挑了挑眉,問道:“你懂醫術?”
寧莞點頭,“是,學過好幾年。”
一年來,洛玉妃暗沉的眼眸中頭一次含著幾分讚賞,“醫毒不分家,說到底所謂的蠱也不過是天下毒宗一脈分支,能將其融會貫通為己所用,你倒是很不錯。”
天賦絕佳,心性堅韌,腦子也靈光,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