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撇過一眼寧莞進屋去的背影,斂了斂脾氣,與徐嬤嬤道:“我也是一時嘴快,嬤嬤隻當沒聽見了,不過……”
她微微拉長了聲音,“嬤嬤不知道,這位寧姑娘在京裡名聲不大好,乾過不少荒唐事兒,我也是好奇她怎麼進宮來的。”
徐嬤嬤八風不動,“奴婢說了,寧姑娘是貴客,自然是陛下請進來,暫留住宮裡的。京中流言甚多,殿下許是在哪兒聽岔了。”
安樂公主:“人人都這樣說,怎麼是聽岔了?你道隻是貴客,究竟是做什麼事兒,能得這樣的禮遇?”
徐嬤嬤卻不再出聲兒,她嘴巴閉得嚴實,根本套不出話,安樂公主隻得甩袖離開。
待回去後,鬱貴妃問起如何,她便道:“是京都裡素有爛名的人,最好勾三搭四的,也不知道怎麼到宮裡來的。女兒過去時她可氣焰囂張得很,指著鼻子罵我呢,徐嬤嬤護得跟什麼似的,一口一個貴客。現在就這樣了,這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鬨。”
鬱貴妃聞言皺眉,“聽起來倒不像個好相與的。”
安樂公主道:“可不是嗎,這京裡就沒一個姑娘樂意跟她湊一處,連那些混不吝的紈絝子弟,都不願搭個眼神的。”
鬱貴妃:“竟是這樣?”
安樂公主看她有些精神,乾脆就把從楚華茵和衛蒔那兒聽來的事情一一道來。
正興致勃勃幸災樂禍地說到被趕出宣平侯府一段,有宮人急急忙忙跑進來,氣兒都沒喘勻,連聲道:“娘娘,公主,國師……國師!”
鬱貴妃從榻上直起身來,怪道:“什麼國師,哪兒來的國師?”大靖可從沒有過什麼勞什子國師。
宮人回道:“是玉堂殿,明衷陛下與太上皇親自過去宣的旨意,一會兒的功夫,宮裡就傳遍了。”
鬱貴妃吃了一驚,“還有這樣的事兒!”
宮人言語恭敬,“是,說是出世高人,知星象懂占卜,今次地動能預先知曉提前防範,便全是這位國師的功勞。”
安樂公主錯愕,“怎麼可能!她哪有這樣的本事!”
寧莞自己也有些懵。
這幾日她有過很多想法,但這聖旨是絕對的出乎意料。
明衷皇帝端坐在正位上,見她握著聖旨微有怔愣,稍緩了緩神色,“寧女很驚訝?”
寧莞回神,婉言道:“不至於如此,此次地動我確隻是趕了個巧,擔不得這樣的名號,陛下還是收回吧。”
其實給她些銀子就很好了,國師什麼還是算了吧。
正如她師父晏商陸所言,有些擔子是不能隨便往身上攬的,也不是那麼好擔在肩膀上的。
明衷皇帝沒有接她的話,反是問道:“寧女可知昔年淮江南地動之事。”
寧莞點頭,淮江南大地動絕對是靖史天災的第一篇。不計傷患,隻論死者便約有幾十萬餘人,淮江以南近百個縣更是幾乎毀於一旦,樁樁件件慘禍可謂駭人聽聞。
明衷皇帝緩緩道:“隻差一點,今次險些再現當日慘禍。”他定定道:“是你趕巧也好,運道也罷。朕知天災難測,但留住你,總歸是能有一線生機的,說不得下一回又正正好趕了巧呢。
“無論如何,朕不可能放置不理。且聖旨既下,便絕不會有收回的道理。”
寧莞抿唇:“……那不如直接讓我到欽天監掛名,也是殊途同歸。”在欽天監裡看看星象什麼的也好過做什麼國師啊,名頭太大太響亮,總覺得不穩當滲得慌。
太上皇卻說道:“國師啊,你怎麼想不開呢,欽天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值呢,日常休沐,元宵除夕都不乾他們的事兒。”
寧莞:“……”你成功的說服了我。
國師之事一經傳出,鬨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有人茫然,有人吃驚,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寧莞待在玉堂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不曉得外頭的風風雨雨,她被趕鴨子上架,整個下午都精神悒悒,再想明早上朝之事,更是有些發愁,坐在窗邊小榻上,重重揉了揉久蹙的眉心。
徐嬤嬤從外頭進來,將一個桃木盒放在她麵前的小幾上。
寧莞看向她,“這是什麼?”
徐嬤嬤盒蓋子打開,“您瞧。”
裡頭一團一團,還冒著點點熱氣,都是白雪一樣的顏色,捏成了兔子的形狀,耷拉著兩隻長長的耳朵,個個憨態可掬。
正是她上回在馬車裡吃過的糕點。
寧莞輕輕咦了一聲,“這個……”
徐嬤嬤又說道:“侯爺送來的,人還在外麵呢。”
寧莞聞言愣了愣,起了身來,拿著桃木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