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爭執、投契與“朋友”
夏油傑的眼神犀利起來。
然而不等他和五條悟嗆聲,阿綱已經一個反手,將一塊薄脆餅乾塞進了某隻白毛嘴裡。
突然被塞餅的五條貓貓:喵喵喵?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嚼了嚼嘴裡的餅乾,不管之前的發言有多意味深長,現在的他看上去,都像極了一隻突然受驚、一時反應不及的呆萌貓貓,炸著一身柔軟的白色長毛,讓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將他身上的毛毛擼順……
但阿綱知道這隻是一種錯覺。
五條悟和呆萌這兩個字一點也搭不上關係。
如果硬要在貓貓前麵加上一個形容詞,那隻可能是雞掰。
所以阿綱內心毫無波動。
“味道究竟如何,你吃過以後就知道了。”
他說。
五條悟這個時候也終於咽下了嘴裡被塞進來的餅乾。
好像篤定阿綱不會避開一樣,白發少年朝他貼近過來。
——仍舊是毫無距離感的那種。
“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極近的距離之下,五條悟與阿綱目光相交,那雙清澈而美麗的蒼天之瞳仿佛能直直望進人眼底,看穿對方的所思所想……
但這依然隻是一種錯覺。
所以阿綱也依然不閃不避。
他隻是露出禮貌的笑容,提醒道:
“五條君,你靠得太近了。”
“……切,你這反應,一點都不有趣。”五條悟與他對視了半晌,終於撇了撇嘴,興致缺缺地撤了回去。
接著,他的目光轉向了坐在阿綱另一邊,正皺眉注視著自己的夏油傑——
夏油傑:“…………”
他突然有了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五條悟徹底拋棄了“不有趣”的阿綱,長腿一邁,直接跨過坐在中間的阿綱,轉坐到了夏油傑身邊。
“你是叫傑對吧?”因為種種原因,還沒能得知夏油傑全名的五條悟對此並不在意,也不管夏油傑願不願意,直接叫起了從阿綱那裡聽來的名字,“你的術式是咒靈操術?”
夏油傑原本還想要糾正對方對自己的稱呼,可聽到五條悟的話,他話鋒不由一轉:
“你怎麼知道?”
“隨便猜的。”五條悟聳肩,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夏油傑卻覺得這家夥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他皮笑肉不笑:“哦?隨便猜猜都能猜到咒靈操術這種十分罕見,據說在我之前,已經數百年沒有人覺醒過的術式?”
五條悟一點也沒有被他陰陽怪氣到。
“就因為是這種罕見的術式,我才會去猜的啊。”他理所當然地說,“因為隻有這種術式,才配得上我這個最強吧?”
夏油傑:?
什麼玩意兒?
他完全無法理解五條悟這句話中的邏輯。
某隻白毛在他茫然的目光中得意地翹起嘴角,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囂張模樣:
“傑,你和那邊的阿綱一樣,明年就要讀高中了,對吧?”
夏油傑已經沒心思去糾正他對自己和阿綱的稱呼了。
他無意識地擰緊了眉毛:“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最強!”五條悟的回答依然驢唇不對馬嘴,聽得人心頭火起。
可偏偏對方的確不是想要敷衍誰或者隱瞞什麼,而是真真切切地這麼認為。
正因如此,夏油傑感覺更加火大了。
卻聽對此一無所覺,或者說即使察覺到了也並不會在意的某隻白毛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著:“傑你既然是咒術師,高中的話,應該會去讀咒術高專吧?”
巧了不是?
“明年我也會進高專,而且也是東京高專。”五條悟說著,對夏油傑豎起一根拇指:“這樣一來,我們就是同期啦!”
身為最強的他五條大爺未來的同期,夏油傑的術式如果不是咒靈操術,那又怎麼配得上“五條悟同期”的這個身份?
——這個人真的是這麼想的。
一點其他理由都沒有。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夏油傑隻覺得眼前一黑——
救命!
他未來的同期之一怎麼會是這種人!
尤其他還是五條悟!
是五條家的神子,是公認的咒術界最強,是在黃金之王和夏油傑此前的預想當中,即使無法拉攏,也最好能和對方保持友好關係的人!
是的,夏油傑之所以一直耐著性子,沒有和五條悟真正爆發衝突,就是因為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對方交惡。
少年人一時意氣拌兩句嘴、誰也不服氣誰,這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五條悟,也不至於因為這樣就真的記恨上對方。
夏油傑此前的表現其實半真半假——防備是真的,忌憚也是真的,但是那股怒意,卻是真假參半。
他早從黃金之王那裡得到了五條悟這個咒術界當今最強的情報,很清楚對方的性格在咒術界的評價是“喜怒無常,極端自我”。
所以對於五條悟讓人火大的種種表現,夏油傑心中早有預料,並沒有真的被對方引動多大的怒火。
可是現在!
他預期中能被拉攏的同期已經被五條悟占去了一個名額不說,一想到要和這個人一起在高專共度四年時光,夏油傑就覺得腦仁兒生疼。
尤其對方還是禦三家之一五條家的家主,理論上而言,是咒術界傳統勢力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的立場天生就與夏油傑和黃金之王相對立,又擁有那樣一雙眼睛……
夏油傑真的很難想象,自己要在這樣的人眼皮底下,去悄悄發展同伴、建立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這真的不是開局就直接被鎖定了hard模式?
少年隻覺得頭痛欲裂。
“咦?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的樣子?”五條悟這會兒倒是學會察言觀色了。
夏油傑強壓住心間湧起的躁意。
“你怎麼會來東京高專?”
他不理解。
且不說禦三家的人大多不會去讀高專——在從小就接受“正統”術師教育的他們看來,去咒術高專做學生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就算五條悟心血來潮想要去高專讀書,不也應該選擇五條本家所在的京都當地的京都高專嗎?
何必舍近求遠,另選東京高專?
“因為我想離那群爛橘子們遠一點。”
五條悟神色冷淡下來。
失去笑容以後,他那張俊俏的臉蛋配上那副圓圓的墨鏡,雖然畫風有點奇怪,但從氣質上而言,那種冰冷疏離、仿佛從天上俯視人間的神明一般的冷淡和居高臨下,還真的很襯“神子”這個稱號。
“爛橘子?”
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上層的那群老家夥啦。”五條悟用相當無所謂的語氣,說出了讓夏油傑瞳孔地震的發言,“故步自封、熱衷於爭權奪利,固守著‘咒術師就應該這樣’、‘咒術師不應該那樣’的刻板印象,坐井觀天地將自己這些可笑的刻板印象視作權威,不允許有任何反對的聲音……這不就是一堆腐爛得都已經發臭的爛橘子嘛?”
“而且還特彆喜歡多管閒事!”
他們家翻修個祖宅總監部也要在旁邊唧唧歪歪,今天譴責,明天批判,以為自己是誰啊?所有人都要乖乖聽他們的話?
“真有那種膽量就不要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直接丟給我啊!到最後還是要靠我救場的一群弱者,還真好意思對我這個最強指手畫腳……他們該不會以為這種扭曲的秩序十分合理吧?”
也就是五條悟懶得搭理他們。
不過他這種懶得搭理,到底是因為和蠢貨計較會讓自己也顯得像是個蠢貨,沒得那麼掉價,還是因為他心知肚明,咒術界像高層那樣爛到根子裡的蠢貨比比皆是,割過這茬還有下茬,簡直就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割了也白割,還不如離他們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這就不得而知了。
“……五條你也覺得咒術界如今的秩序很不合理?”夏油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五條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常人都應該覺得不合理吧?”
夏油傑:“…………”
他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五條悟這個人,明明就像黃金之王拿給他的那份情報中所描述的那樣,是個極端自我、做事隨心所欲,雖然喜怒無常這一點暫時還看不太出來(就這點而言夏油傑覺得可能是他過於自我的性格帶給其他人的某種誤導),但絕對不是什麼正常人。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說出了無比正常的發言。
這讓年輕的咒靈操使大受震撼。
“我說,你也不用這麼吃驚吧?”
儘管夏油傑極力掩飾,五條悟還是從他心跳頻率的變化上,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巨大波動。
他立刻不滿地抗議起來。
“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夏油傑自知理虧,語氣不自覺變得和緩下來。
迎著五條悟寫滿控訴的目光,夏油傑試圖為自己找到一些做出如上判斷的合理借口,比如——
“你看,你連日常出門都穿的是正裝和服……”
試問現在除了某些大家族出身的所謂禦曹司,哪裡還會有年輕人將正裝和服作為常服的?
就算要穿和服,大家穿的也都是改良款或者簡裝,這麼正式的著裝夏油傑印象裡自己最近一次穿,還是在十年前的七五三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