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川陽介則是深深歎了口氣。
“所以我才說,我喜歡良美這樣的女孩。”
他付出一些不走心的溫柔和不那麼真心的情感,付出一定的時間和金錢,來交換小池良美一份同樣不走心,卻可以讓人以為十分走心的感情,和她的溫柔體貼、小意逢迎,最終兩人一起創造一段往後回想起來,隻會留下快樂和滿足的美好回憶。
“我們各取所需,誰也不虧欠誰。”
立川陽介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一場雙方心照不宣的雙贏交易,小池良美為什麼遲遲不肯同意——雖然追求女孩子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享受的過程,但在他明顯表現出了不耐煩和厭倦的情況下,像小池良美那樣的聰明女孩,竟然一直拖到快要到他的忍耐極限才肯鬆口。
原來竟然是因為她獨特的XP,還有……藤井直人身上“小柳優子男朋友”這個身份的特殊加成。
“我就不點評良美她的XP了。”
畢竟以他的經曆來說,XP這東西是自由的,外人可以不理解不接受,但也沒必要指手畫腳,橫加乾涉。
“隻可惜良美自詡聰明,卻也沒看透直人你這家夥的真麵目。”
誰能想到藤井直人竟會為此痛下殺手呢?
他對小柳優子的殺意倒還讓人可以理解——畢竟她相當於是毀了他的前途。
可小池良美隻是拒絕了他的求愛而已,因為這樣就殺死對方……
“直人你,還真是個小心眼的家夥啊。”
不知道是立川陽介的用詞和語氣裡的哪一樣激怒了藤井直人,後者突然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差一點就要掙脫白鳥任三郎的桎梏,一拳揮向前者了——
“你這種家夥、像你這種家夥能懂我的什麼?!”
像立川陽介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能懂得他、能懂得良美的什麼!
他哪裡來的資格用這種高高在上,充滿憐憫和歎息的語氣對他說話!
“我是不懂,也沒打算懂。”立川陽介攤手,“可這麼說著的你,又懂良美的什麼呢?”
如果真的像藤井直人所說的那樣,他和小池良美才是一國的人,那他又為什麼不能理解小池良美,要在被拒絕以後怒而殺人呢?
“說到底,你在乎的也隻是你自己而已。”立川陽介居高臨下,俯視著藤井直人那雙滿含殺氣的通紅眼睛,“你和優子,某種意義上還真是絕配啊。”
“……少說這麼惡心人的話。”小柳優子這個時候也從剛剛的情緒中緩過神來,聞言沒好氣道,“我和這家夥才不一樣。”
藤井直人則失魂落魄地垂首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見這場情感鬨劇似乎終於畫下了一個句號,目暮警部這個時候總算能插上話了:
“所以,藤井直人,你承認自己就是殺害小池良美的凶手,是麼?”
藤井直人眼皮掀了掀,已經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他一臉陰沉道:
“就算我不承認也沒用吧?那邊那位初中生小弟弟和那位大塊頭的刑警先生不是已經把證據都拿到了嗎?”
有那東西在,他根本沒有餘地再繼續狡辯。
目暮警部聞言看向他所指的工藤新一和伊達航:
“伊達君,工藤君,他說的是那雙拖鞋?”
“沒錯。”
伊達航說著,朝目暮警部舉起了地上那雙屬於藤井直人的拖鞋。
隻見在這雙軟底拖鞋鞋底,為防滑而設置的粗糙摩擦紋路裡,正恰到好處地鑲嵌著一枚閃閃發亮的銀色細針……
接著伊達航和工藤新一相互配合,為眾人還原起了藤井直人作案的全過程——
首先,為了在殺死小柳優子後轉移警方的視線,同時也抱著對即將成為小池良美正牌男友的立川陽介的嫉恨,藤井直人準備好了那團曾被工藤新一誤以為是他的PnB的皮筋。
就像工藤新一曾經推理的那樣,對於這團皮筋藤井直人其實並沒怎麼上心。
他也很清楚那團皮筋隻能將警方的部分懷疑引向立川陽介,仔細調查起來卻未必經得起推敲——畢竟立川陽介和小柳優子無冤無仇,兩人之間產生一切矛盾的中心點都是小池良美,很難想象立川陽介會隻是因為自己的準女友與小柳優子之間有些不和,就出手殺人。
所以這團皮筋充其量隻是一個乾擾項,目的是為了擾亂警方的視線。
隻是讓藤井直人意想不到的是,小柳優子在水上滑梯前與他發生了爭執,此後再不肯讓他近身,導致被藏在她泳衣胸墊裡的毒針遲遲未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藤井直人心中雖對此焦躁不已,但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對小柳優子下手,他不得不暫緩了殺人計劃。
另一方麵,為了不讓自己的“真愛”小池良美被立川陽介奪走,他搶先一步假借關心被小柳優子用力甩開的小池良美的名義借機向她表白,卻遭到了意料之外的殘酷拒絕。
大受打擊之下,心生恨意的藤井直人未經思考,便用藏在掛墜盒裡的備用毒針刺入小池良美頸後……
“——這是一起典型的激情殺人。”
工藤新一斷言。
但同時,因為藤井直人事前為了殺害小柳優子而做足了準備,導致他在犯案之後,在短暫的慌張後迅速冷靜了下來,利用自己此前的種種準備,瞬間安排好了後續計劃——
他先是確認了小池良美並未發現自己用毒針刺傷她這一事實。
隨後,他裝作氣急敗壞地離開,在前往尋找小柳優子和立川陽介的途中,他先是隨手將為嫁禍立川陽介準備的皮筋扔在地上,之後又將使用過的毒針嵌入拖鞋鞋底,暫作隱藏……
“——等一下。”目暮警部打斷了工藤新一的推理,“按照你的說法,藤井直人為什麼不趁機將毒針扔進某個下水口,反而要多此一舉,冒著隨時可能被發現的風險,將它藏在鞋底?”
“因為就像我剛剛說的,這是一次預料之外的激情犯罪。”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回答,“毫無準備之下,在行凶過程中,藤井先生的指紋不可避免地印在了銀針上。”
“雖然用他隨身攜帶的手帕可以將指紋擦去,但如此一來,針上的毒液極有可能會被沾染到手帕之上。”
一旦從手帕上檢測出毒性反應,那藤井直人才真的是不打自招了。
“彆無他法之下,藤井先生隻能先將毒針藏在最容易被人忽視的拖鞋鞋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原本藤井先生你也是準備在殺害小柳小姐之後,用同樣的手段隱匿那根被你藏在她泳衣胸墊裡的毒針,之後再找機會將其銷毀的吧?”
藤井直人沉默不語。
工藤新一也並不執著於一定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他繼續自己的推理:
“我推理出小柳小姐泳衣之中藏有毒針實屬意外——我以為藤井先生此舉是想將罪名嫁禍給小柳小姐,卻沒想到他原本是將小柳小姐視作犯罪對象。”
“但無論如何,誤打誤撞之下被發現的藏在小柳小姐泳衣裡的毒針,成為了引動藤井先生主動暴露他將真正的凶器隱藏在何處的契機——在大家的注意都被小柳小姐所吸引,也幾乎全員都將小柳小姐視作最大嫌疑人的時候,藤井先生果然按捺不住,想要借機將鞋底所藏的凶器巧妙棄入排水管道,從此高枕無憂——在小柳小姐被認定為凶手,且人贓俱獲的情況下,警方不可能再出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對整個水上樂園的排水係統進行逐一排查。”
隻是很可惜,從小柳優子泳衣裡找到的毒針打從一開始就是工藤新一和伊達航聯手撒下的魚餌而已。
儘管最初的推理與真相略有出入,好在結果還是歪打正著,伊達航的確如工藤新一所料,在藤井直人試圖處理真正的凶器時將他逮了個正著。
聽完工藤新一全部推理的藤井直人:“…………”
怎麼說呢,算他倒黴?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他聲音冷沉,“我不後悔殺死良美。她竟敢欺騙我,還那樣踐踏我的尊嚴……”
“那你對小柳小姐所做的,就不算欺騙了嗎?”
工藤新一犀利道。
“……”藤井直人沉默了。
“無論有什麼理由,犯罪就是犯罪。”工藤新一低聲說,“隻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就要扼殺另一個人的生命,這樣的做法對藤井先生你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嗎?你真的沒有哪一刻,為此猶豫過、想過要放棄嗎?”
“如果你沒有,那當我沒問。”
“可如果你有,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間,就彆再說這樣的話了。”
“小池小姐已經不在了。你再說這樣的話也傷害不到她了。”
——最後會受傷的,隻有說出了這種話的你自己而已啊……
“…………”藤井直人沉默半晌,慢慢跪坐在了地上。
片刻之後,滿含懊悔的低泣聲斷斷續續從被死死捂住的嘴唇裡泄露出來,回響在眾人耳邊,久久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