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轉頭看向阿綱。
“暫時還沒請教你的姓名?”
“姑且就叫我‘許願機’好了。”阿綱淡淡道,“你們不都是這樣稱呼我的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聞言挑了下眉,卻沒針對這一點發表任何評論,隻是從善如流地繼續道:
“那……失禮了,‘許願機’君。”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要詢問我的願望了。”
戴著白色軟帽的青年說著,目光直直迎視上阿綱的眼睛——
“我隻想知道,我的這個願望,是能夠被萬能許願機所實現的嗎?”
這個嘛……
老實說,阿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若單純從設定角度出發,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寫出一個合情合理,最後能讓世界上所有的異能者全部消失的“故事”,並將之如數撰寫在“書”上的話,或許有很大的可能,他的這個願望最終是能夠被實現的。
可是,不要忘記一點——
“書”本身也是異能造物。
陀思妥耶夫斯基理想中“異能者不存在的世界”,嚴格來說應該是指“異能相關的一切都不存在的世界”。
“書”能創造出了一個連自身的存在都不被允許的世界嗎?
答案阿綱無法確定。
但他沒有忘記,自己隻是在扮演“書”的人間體而已。
因為這個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知道“書”的存在形式,也不知道“書”實現願望的規則,所以理論上而言,無論阿綱怎麼回答,他都無法對答案進行證實或者證偽。
但這並不意味著阿綱就能說假話了。
首先阿綱並不是個非常擅長說謊的人。
其次,在“魔人”麵前,阿綱也沒有信心能將謊言說得滴水不漏,不被對方察覺到一點端倪。
所以對阿綱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
“理論上而言,是可以實現的。”
阿綱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無視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聽到他這個答案的瞬間驟然亮起的眼睛,阿綱緊接著又說:
“但是,身為‘許願機’,我是不會去為人實現這樣的願望的。”
“為什麼呢?”並沒有被阿綱後續的話語打擊到,隻是得到自己的願望有被實現的可能的這個答案,就已經足夠他振奮起來的青年微笑著,十分禮貌地詢問。
阿綱想了想,學著Reborn的樣子,充滿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他輕聲說:
“因為‘我’的存在本身,也是異能者能力顯現的結果。”
——沒有半句謊言。
阿綱從剛剛開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心中所想。
因此,沒能從他的言談舉止之間找出絲毫假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相信了他此番言語的真實性。
“唔。這可真是讓人遺憾。”
他並沒有過多糾結阿綱言語中是否存在更深層次的陷阱。
隻要知道他與自己恐怕無法達成意見上的一致,對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和你的交談雖然簡短,但讓人非常愉快。”
黑發青年邊說著,邊從容不迫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不過很可惜,這場交流必須在這裡畫下一個休止符了。”
雖然這場會麵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但能誤打誤撞見到“人形許願機”本人,從他那裡得到不少珍貴的情報,對陀思妥耶夫斯基來說,也算是一場意外之喜。
“請允許我在這裡先行告退。”青年優雅地對依然坐在對麵,看樣子並沒打算製止自己離開的“人形許願機”少年點頭致意,“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不會是以敵人的身份。”
說著,他便抬手搭上了一旁的同伴遞來的手,準備讓後者帶自己離開。
就在這時,對麵的少年開口了。
“沒有下次了。”
“……誒?”
陀思妥耶夫斯基動作頓了頓,似乎是有些不解地側首朝阿綱看來。
阿綱依舊沒有起身。
但是這一次不隻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就連果戈裡也注意到了。
——阿綱的雙手始終按在身下的座椅邊緣。
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以他的雙手與座椅相交之處為起點,透明而不起眼,狀似白色冰棱一般的東西,已然漸漸從建築內的各個縫隙鋪展而去,圍攏了包括已經消失的天花板在內的整個房間。
“我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阿綱收回雙手,緩緩站起身來。
“雖然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魔人先生你。”
他邊說著,邊朝對麵的兩人走去。
“但與此同時能收獲另外一條‘大魚’,對我來說,也算是一份不錯的意外之喜。”
話音未落,伴隨“鏘”的一聲脆響,阿綱燃著著火焰的手鎧猛然後撤,堪堪擋下一枚飛射向他後腦的手木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