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小哥哥是怎麼想到要去弄傷舞姬的呢?
“老主人容稟:是主母曾與小大郎君訴苦張氏之事,小郎君就記了下來。這回梁公子送美人之時,小郎君正在席上,幾案上剛好有一把切肉的匕首。小郎君將匕首擲出,正中美人左眼,將旁邊的梁公子都嚇了一跳。”
“逆子!逆子!”曹嵩氣得臉都變形了,指著吉利罵,“這是一介舞姬的事嗎?你要是偏一點就擊中梁公子了你知不知道?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全家都要完了!”
丁氏的肚子還不明顯,此時伏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郎君……郎君……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吉利還小啊……他要六月裡才滿兩周歲……他懂什麼呀?”這個時候歲數一定要往小裡說。
“你怎麼教的孩子?!”曹嵩怒氣更甚,“你跟他說什麼了?嗯?我是沒給你正妻的尊重了?還是克扣正院的財帛了?麵上裝得賢惠,背後儘拿善妒的一套教大郎!”
丁氏第一次被丈夫當眾責罵,羞愧地將臉埋在雙手間,不敢抬頭,隻發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吉利腫著半張臉,說不出話,在乳母李氏的懷裡掙紮,想要去安慰母親。李氏死死抱住他不鬆手。
阿生癱著臉看這對父母鬨騰,她還沉浸在跳車沒跳成功的沮喪中。
剛剛,隻要是咬死了舞姬沒有人權,道歉態度彆那麼低聲下氣,再表現出被梁胤折辱的羞憤,不就很能引起輿論同情了嗎?一方是嫡長子,一方隻是個物件(原諒她這麼說,利益需要),在當前社會背景下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也不需要完全和梁家翻臉,表現出對自家孩子的維護就成了。
然而親爹,賣兒式跪舔啊。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錯失良機”。
要是當時我也在宴會上就好了,多少能做點什麼。阿生估計爺爺也是這麼懊悔的,因為曹騰已經半天沒說話了。
曹嵩繼續罵丁氏:“我們是背靠梁氏起家的。得罪了大將軍,還如何在朝廷上立足?這麼重要的事你都沒記住?吉利不懂事,你又作什麼帶他到宴席上來?就為了跟彆家夫人炫耀你有兒子?”
丁氏嘴拙,說不出辯解的話,隻得抱住曹嵩的大腿哭。曹嵩掙了幾下沒掙脫,作勢要踢。
阿生不得不開口:“父親不要打母親,母親腹中還有小弟。”
曹嵩一僵,站在原地喘粗氣,大腿繼續讓丁氏抱得死緊。
阿生拉扯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祖父的袖子。事情已經發生了,機會已經錯失了,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
曹騰緩緩掃視屋中的眾人,目光仿佛一頭蒼老而陰鷙的狼。“阿青去請兒醫,大張旗鼓地去,就說阿嵩的嫡長子受了驚嚇,昏迷不醒,似有夭亡之相。”
阿生眼睛一亮,妙啊,不愧是祖父,沒有文章的地方都能做出文章來。父親表麵上再跪舔,嫡長子差點夭折,那在外人看來這個仇也是結下了。這不就是個慢慢疏遠的借口嗎?吉利真病重假病重不是關鍵,關鍵是這病重的消息一定要鬨大,鬨得京城人儘皆知才好。
可惜滿屋子裡領會到曹騰意圖的隻有阿生一個。
曹嵩和丁氏都驚呆了。
生氣的忘記了生氣,哭鼻子的忘記了哭鼻子。
大約過了半分鐘,丁氏才“哇”的一聲:“阿翁……阿翁是要拿吉利的性命給梁家賠罪嗎?那可是郎君的嫡長子啊!”
曹騰頭疼地揉揉額角:“讓孩子避避風頭罷了,你彆多想,養胎才是正經。阿嵩跟我進來,我有話同你說。”他帶著養子往後麵密室走,進門前又交代青伯:“算時間英娥該從宮裡回來了,你親自去門口迎接,第一時間將今天的事告訴她,她知道該怎麼做。”
英娥是祖母吳氏的名字,今天進宮探望生病的梁皇後去了。要不是祖母不在……打住,不能再想了,再後悔也沒用,而且祖父的補救已經非常好了。
屋裡就剩下了丁氏和雙胞胎,並幾個貼身的仆人。最應該出來主持局麵的丁氏還趴地上呢,吉利在乳母懷裡掙紮著叫“母親”。
阿生麵癱臉,拿肉嘟嘟的小手指母親貼身的婢女:“你們扶母親去榻上坐,如果情況有不好,就請醫,不要耽擱。”
又跟繒氏說:“你回我的臥室找阿文。就說端一盆乾淨的涼開水來,一定要是煮開過的;還有最細的那種麻布,煮開後在太陽底下暴曬過的那種。”哥哥的臉傷需要冷敷消毒,好在是冬季,水放涼比較快,就是消炎藥不好找。
有了事情乾,婢女們明顯變得鎮定了。同樣懷孕的殷氏原本呆在角落裡不敢說話,這個時候也出來寬慰主母。
吉利也不喊母親了,因為如意挪過來抱他。“母親沒事了,阿兄,母親沒事了。”
“哦。”吉利失落臉,“如意,我是不是做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