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兄弟(1 / 2)

祖父生氣歸生氣,但給的午飯還是很豐盛的。

主食是羊奶米粉混合後做成的奶糕。他們身處北方,輕易吃不到大米,用米粉做糕,可謂是很奢侈了。另外,阿生甚至從菜羹中發現了一些暗度陳倉的蛋清。

“祖父最好了!”阿生拍馬屁。

曹操大約是跟阿生在一起久了,也沾染了遇上美食就說話毫無原則的毛病,舉手歡呼:“祖父最好了!”

曹騰板著臉:“都穩重點,還在熱孝呢。也就是仗著年紀小能有點口福,彆聲張。”

祖母吳氏和父親曹嵩這個時候也帶著人走進來。今日休沐,因而曹嵩沒有去上班。幾位主人按照尊卑落座,先吃飯,食不言寢不語。等到這頓午餐吃完了,才是交流感情的時間。

“殷氏之子已滿三個月,我看他還算康健,就給起了個名字,叫曹玉。”曹嵩先說,“眼下沒有主母能夠管教,就暫時先留在殷氏的房裡。”

殷氏是丁氏的陪嫁婢女,跟丁氏同時懷孕的那個。阿生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恭順小心的模樣,說不上有多少好感,但也沒什麼惡感。她生了個兒子啊,如果母親在,也不知道是會開心還是不開心,轉眼丁氏和她腹中的孩子去世四個月,曹彬若能夠活下來,大約也有曹玉那麼大了。

祖父祖母無可無不可:“庶子而已,阿嵩自己看著辦吧。”

曹玉雖然是婢生子,卻因為丁氏的麵子,曹嵩將他計入排行了,就是曹家的五郎。而且,還是單名。“玉”這個名字在此時不算走心,但畢竟是褒義的單名,相比彆家兩個字名字的庶子,算是比較得父親喜愛的。

看來殷氏過得還不錯。

“說到庶出,”祖母突然開口,“秦氏生了個女兒,如今也有五個月了。她母親雖是罪奴,但既然留下了就不能不管,我派了個乳母去照顧了。”

阿生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中翻找出秦氏這個人,不就是拿蛇坑害張氏不成反而把命賠進去的那個嗎?當時秦氏把劉氏也一起坑慘了,不過秦氏懷有身孕沒有立馬被弄死,所以說起來最慘的還是劉氏。按照祖母現在的語氣看,掐尖好強的秦氏應該是不在了,隻留下了曹家排行第一的庶女。

丈夫服妻喪沒有明確的規定,比較通行的做法是過上一年才能再度議婚,講究些的人家,這段時間不會有新的孩子被懷上的。畢竟婚姻是兩家之好,丁氏屍骨未寒就又有庶子庶女那對丁家來說也太打臉了。這麼算來,阿生要有曹德曹玉以及曹大丫之外的弟弟妹妹,也該是兩年後的事情了。

“你用不著想。”祖父突然跟阿生說,“婢生子女,等到六七歲上再看吧。如果能入嫡子的眼,得蒙栽培,那是他們的福氣。”

很殘酷,但是嫡子、庶子、婢生子,在曹家就是這麼等級分明。低等的侍妾與婢生子,想要見嫡出的曹操曹生一麵都不容易。

阿生低頭想了想:“也算是我和阿兄的弟妹,不要讓下人苛待了他們。”

“不會。”曹騰保證,“子嗣身邊,都有你祖母的人。”

曹操撇撇嘴,他對於從沒見過麵的庶弟庶妹毫無感覺,且不知道丁氏生前同他說過什麼,他似乎尤其討厭曹德。

曹嵩心腸相對柔軟,聽了阿生的話反而看上去有些高興。“你能善待庶出的弟妹,是仁善。”接著又談道,“梁不疑以賢能著稱於世,尚且為兄長所逼迫,可見庶子艱難。”

阿生眼睛一亮。

曹騰一敲筷子製止了曹嵩的話:“慎言,背後議論貴人家事非君子所為。”

果然是梁冀。

“祖父,既言賢能,又說著稱於世,可見梁不疑其人有可圈可點之處。不如與我們講述一二,也好令我們見賢思齊,如何?”

曹操也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梁不疑,是庶子嗎?庶子能以賢能聞名嗎?祖父,與我們講講吧。”

曹騰:“兩個促狹鬼!”

於是他揮退仆從,在院中空曠處架起小火爐,一邊煮水果茶一邊給兩個小的講課。原本下午的課程是要先對照《爾雅》習字,再誦念《詩經》、《論語》的章句,最後講人情世故,但今日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祖父就順勢將人情部分提前了。

連帶曹嵩都興致勃勃地留下聽課。

梁不疑是梁冀的庶弟。跟從小錦衣玉食鬥雞走馬的梁冀不同,梁不疑酷愛讀書,做人也比較謙遜。他是真聰明還是迂腐的儒生不清楚,但總歸是有些名氣的。

也就是有點名氣而已。

偏偏等到梁冀權勢滔天之後,梁不疑的名氣反而被炒起來了。阿生表示完全理解,就梁冀那個暴君性格,大多數人都不想跟他玩。如果大將軍換梁不疑來做多好啊,是不是真的有才先不論,他比梁冀會做人啊!怎麼讓梁不疑上位?沒有科舉的年代全靠輿論。那就炒作梁不疑的名聲唄。

梁冀會跟世家名士比輿論控製力嗎?

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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