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一下又一下, 拍打在被人們稱為“劉公島”的島嶼上。
在今年之前,這還是一座荒島, 除了偶爾有漁船在此避風浪外, 就沒有人煙了。島上有一座劉公廟, 原本是過路的漁民們的臨時落腳點,現在則是被徹底擴建, 成了曹氏船廠的附屬建築。
劉公島對麵的威海,大片的土地都屬於曹家和丁氏婦嬰堂。
東萊郡雖然人口不少,但大部分都集中在西邊, 靠近北海國和郡治的的地方。威海這一片,都是東漢才新開發的地區,屬於一位劉氏亭侯的封地。這位亭侯從血統上來說已經非常邊緣了,他不喜歡交通不便的海邊, 於是常年在遙遠的郡治,跟隨劉氏大家族一起生活。曹家承擔了每年給他上交的供奉,因此他很大方地允許曹家在劉公島上建造船廠。
抵達青州威海的孤兒前後有上千人,入冬後因為南方第一批糧食的抵達, 曹家有了底氣,就開始加大了成年饑民的遷徙力度。
去年減產八成, 今年顆粒無收,雖然冬季開始下雪,但依然無法解救司隸和豫州的饑餓。麵黃肌瘦的災民一隊又一隊地抵達渤海之濱,在拿著武器的家丁的要求下,換下破衣, 清洗乾淨身體,然後男子負責開墾和建造,女子負責製作冬衣、照顧孩童。
破碎的家庭被雜糅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全新的,仿佛機械齒輪一般的工作形式。
陳無邪今年八歲,屬於是可以承擔一部分工作的大孩子。每日裡除了文武課,更多的時間是在學堂教師的組織下:拾柴、提水、施肥、捉蟲、削木板、推獨輪車運送各種原材料。
要說好處,那也是有的,就是工作努力的話,晚飯可以見到點魚肉碎。無邪的木板削得好,誤差能夠在標準尺所謂的“兩毫米”之內,因此格外受到船廠采購員的青睞,還特意獎給他比彆人多三點積分。無邪將積分全都換成了雞蛋,請育嬰堂的婢女姐姐做成蛋羹喂給陳半鬥了。
聽說,雞蛋對於小孩子來說最滋補。
一開始,雞蛋還是船上養雞送過來的,價格高達一百積分一個,後來威海也開辟了雞場,這才降成了三十積分一個,無邪每天賺七個積分,意味著每五天,半鬥可以吃上一個蛋。也因此,陳半鬥是育嬰堂中最令人羨慕的孩子之一。
“阿兄,我覺得這裡真好。”又到了春天,今年雨水倒是充沛,田野裡的麥苗和粟苗都欣欣向榮。剛剛經曆過饑荒的災民們望著這樣的景色,臉上都帶著希望的笑意。就連半鬥這麼大的孩子,都為此欣喜不已。
曹家卻在這個時候組織大部分人手南下了。
身體素質好的,會遊泳的直接從威海坐船;年幼需要照顧的孩子們走陸路,從青州南下徐州、揚州,在長江入海口附近的舟山群島處上船,避開不太受控製的揚州南部和交州北部,從海上繞行到沉香島,在島上經過一輪篩選和分流,一部分人去番禺附近的曹家農莊裡勞作,另外一部分人則被送上南島。
阿生突然加大動作也是有原因的。
延熹九年的十二月,爆發了東漢曆史上第一次黨錮之禍。世家出身的李膺、陳蕃等二百餘人都被免職了。為了填補朝堂上出現的空缺,皇帝將曹嵩提拔為司隸校尉。司隸校尉啊,當年一個當司隸校尉的張彪就逼得曹騰不得不自儘以保全家族。司隸校尉的權柄有多重,在這裡就可見一斑。
曹嵩其實也是懵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