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我才不跟小女郎計較。”
“你看不起小女郎嗎?二兄也是小女郎。”
呂布大吃一驚,猛地回頭:“什麼?”
曹生:“……你不知道?”
呂布:“你沒跟我說過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男生女相才故意扮糙的呢。”
呂小布真是白瞎了一雙視力2.0的眼睛。
就在呂布的糾結中,他們抵達了曹家老宅。長房的曹昆和孟氏帶著人在門口迎接,看到趕車的是曹生,都露出尷尬的神情。曹昆似乎是有意忽視這個離經叛道的侄女,隻跟胡氏問好,還逗阿佩和阿綬說話。
不到一天,“消息通”洛遲就打聽到曹昆在屋裡是怎麼評價阿生的:“既然學了易容,好歹掩飾一二。竟然沒有束胸戴假喉結就趕車,也不知道路人會怎麼議論我們家。”
“我什麼時候扮男裝,什麼時候扮女裝,我自己能判斷。”阿生突然就覺得沒勁了,就算她每年能往家裡送上幾千石的糧食,她依舊漸漸成為這個家族中的邊緣人物,重要的邊緣人物。
呂小布給她出主意:“你不如離家出走吧。”他自己就是離家出走投奔少年騎的。
自從造紙作坊和機械紡織也遷到南島之後,小樹林彆院就沉寂了。隻有被銷毀後的各種遺跡,還在述說隱蔽在黑暗裡的驚天動地的萌芽。阿生坐在曾經的冶煉爐的基座上,看著溪水從腳邊流過。呂布好奇地站在高處眺望小樹林彆院空無一人的練武場。
“好。我們走。”阿生突然說。
她準備趁著局勢還沒有更加糜爛的時候,將自己的產業都走上一遍,加強集權,排除威脅,彌補製度上的漏洞。
她的第一站,是譙縣的婦醫堂。
“你要住到縣城裡去?”胡氏皺眉,“雖說大伯不是個明白人,但也不至於……且你那醫堂所在的地方龍蛇混雜,哪裡比得上家中乾淨。”
阿生拱手:“譙縣好歹是郡治所在,便是遊俠也不過遊手好閒的浪蕩子,不敢侵犯大族的威嚴。假使真碰上窮凶極惡之徒,我還有阿布和家丁。”
胡氏從來就沒撼動過繼女的主意,隻得說“年末的時候要回來陪我”,就放她走了。
十月末某個飄凍雨的日子,阿生帶著人馬進駐位於東市區的婦醫堂。附近的建築雖然破舊,但就乾淨來說超過了東漢城市平均水平。經過近十年的經營,這一帶已經形成了依附婦醫堂的小型雇傭經濟。打掃塵土落葉,收集人畜糞便,焚燒無主屍身……都可以從婦醫堂領到一小袋糙糧,勉強可以讓一個人糊口。久而久之,就開始有商家在婦醫堂附近落戶,無論是雪白的高牆還是大大的寫著“丁”字的布帛,都給人安全感。
天氣冷了,街道上開始出現凍死的乞丐。
乞丐和流民不在他們救助的範疇之內。醫堂醫堂,隻能救病,救不了凍餓而死的人。除非是帶有手藝的匠人,才會在凍死之前收到婦醫堂的招攬:接受了就生,不接受就死。
你可以說這是剝削階級的冷漠,但事實上,憑借曹家的物資確實救不了所有人。
“今年流民少。”丁灸捧著暖爐過來,放在阿生的幾案旁邊,又在她的陶碗中添上熱水,“往年的這個時候,可就忙碌起來了。”
忙什麼呢?焚屍唄。偏偏焚屍爐邊上還會聚集無數取暖的流民,趕都趕不走。
阿生點點頭,將兩個版本的《黃帝內經·靈樞》殘簡放進標著“已閱”的藤箱裡,桌上就隻剩下了一本線裝紙書,最後一行的墨跡還沒有乾。現有的醫書各種版本繁雜,光是整理和辨認謬誤就讓人頭疼。
阿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正午了,出去走走。”她下午是要看診的,用新學的中醫知識看診,對於阿生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
如今的呂布還沒有被眾人的吹捧和榮華富貴搞得心浮氣躁,甚至,比阿生認為的要乖巧很多。阿生寫功課,他也寫功課;阿生要出門,他就興高采烈地跑去跟遊俠們比武。到了傍晚,呂布就滿身汗臭地跑回義診鋪子來找她。
“今日我打敗了虎懼。”虎懼,意思是老虎都懼怕,是譙縣一個混混頭子的外號。這人身高有兩米,仗著勇武欺男霸女,壞事沒少乾。
阿生讓人遞給呂布一塊牛肉乾。“我今日遇到了一例難產,現在得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