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人祭祀，也是應該的。”阿生從隨身行李中取出一塊新硯台，當成禮物。
遝平沒想到自己也有份，還愣了片刻，才嚅囁著說：“多謝郎君。”
前麵這三個表麵上都聽話，輪到小的了，反而出現了刺頭。九歲大的嫡孫遝嶽眼露憤恨，直接打翻了茶杯，拒絕給阿生敬茶。圓滾滾的小臉因為咬牙而扭曲，他低著頭，握著拳，整個人都緊繃得如同弓弦。
周圍立刻有將士衝上來，將小胖墩架起。
阿生擺擺手，任憑翻倒的奶茶灑在淺底的衣服上。“既然不願敬茶，為什麼要到宴席上來？既然剛剛妥協了，現在為什麼要鬨？”
遝嶽在兵士的桎梏中徒勞地扭動，臉憋得通紅：“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殺了阿翁……嗚哇……”
兩個姑娘臉都白了，中學生遝平大腿都在發抖。還有兩個在繈褓裡的，也被這陣動靜吵醒，哇哇大哭起來。
宴席上一時間都是孩子的哭鬨聲。
曹姚氏冷著一張臉，帶著幾個粗壯仆婦，就要將人帶走。
曹操幾步就跨上來，一劍刺穿了遝嶽的心口。最刺耳的哭鬨聲戛然而止，隻剩下了嬰兒的哭聲。
阿生閉上了眼睛，鼻尖縈繞著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哼。”曹操抽出劍，看都沒看已經嚇得跌坐在地上的三個青少年，“本來想留著嫡支當製約的，既然不服，那就算了。反正還有兩個小的。”他轉過身，大踏步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遝嶽行刺，已經伏誅。將屍身收拾好，送到遝氏祖墳。”
“諾！”周圍一圈中氣十足的回答，似乎這個嬌生慣養的孩子讓軍營裡許多人受了閒氣。
死了一個孩子。
但在這個時代，死孩子算什麼呢？曹操六歲的時候，就殺了企圖逃跑的孤兒。她曹生嚴格說起來，是默認，也是幫凶。
如今亦然。
隻是親眼看見，依舊是一種衝擊。
不到五分鐘，地麵就打算乾淨了。新一輪的烤雞肉和烤蘑菇送到食案上，阿生慢慢切了吃了。吃完了，她慢悠悠地淨手，然後說道：“將那個最小的，抱給我看看。”
小嬰兒隻有三個月大，將將能夠開眼，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什麼都不懂，被阿生用正確的姿勢拍了兩下，就慢慢止住了哭泣。
阿生先是仔細觀察了孩子的五官，然後解開繈褓上上下下檢查。查完了，才又重新將繈褓係好。“他是個有運道的。”阿生說。
沒有胎記，也沒有彆的表征，從五官上看也沒有什麼特彆之處。最重要的是，他沒有遺傳到遝氏標誌性的雙眼皮和小耳朵。
那可不就是幸運嗎？
也許等到十年後，遝氏姐妹和遝平已經化為白骨的時候，他還能無憂無慮地活著。
阿生點了秦六：“名字我也就不問了。換個繈褓，再餓上兩頓，隨機挑個育嬰堂送進去，編號隻有你記下，孩子自己、各級管事，都不會知道他的來曆。如果沒什麼意外，就這樣當成流民孤兒養大吧。”
如果遝氏姐妹和遝平這邊有意外，那就少不了順著編號把孩子找回來，或者當人質，或者當籌碼。但阿生覺得大約是不需要的，遝氏的勢力太薄弱了，如果沒有後代真龍附體，還不至於她如此算計。
秦六將孩子抱下去了。
阿生拍拍手：“還有一個。”
八個月大的小寶寶還不會說話，睜著一雙受到驚嚇的大眼睛看著她，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
“這個孩子長得俊，但運氣沒有另一個那麼好。”右眼眼角下一顆漂亮的淚痣。阿生歎了口氣，世上還真有活著的淚痣啊，甚至比起動漫電視劇裡也不差多少了。
曹操一邊吃肉一邊笑，仿佛剛才殺人的不是他：“你如果喜歡，可以養著玩。”
“我若是想要孩子，多的是選擇。”
“是是，那就……”
遝九娘突然撲了上來，五體投地，咚咚磕頭：“求郎君收下他吧，我和阿姊一定好好聽話。我父親就這麼一個孫兒了。”
阿生拿匕首切肉的手停頓了一下：“那一個呢？”
“剛剛抱走的，是叔父家的……”
大家族關係真複雜。阿生揉揉太陽穴，她不可能將仇家的孩子養在身邊，但看曹操的意思，似乎她不要就要送去處理了。而這一個，拿來穩住八娘九娘似乎有奇效。
“我要在遼東住上幾年。這幾年，他先跟著我吧。”
看看曹操和公孫家之間的陰謀詭計要怎麼玩，再來談遝氏遺孤的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