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和小夥伴在何副官的拳頭下經曆大逃亡的時候,阿生正坐在食案後麵等待開飯。
正是楊梅上市的季節。她麵前一個乳白色花瓣狀的大瓷盤上堆著滿滿一座楊梅山,果實紅到發紫。阿生將其中顏色最深的幾顆挑到一個小碗裡,然後放到隔壁阿亮的食案上。不一會兒,她又發現了一顆更大的楊梅,於是就用筷子夾出來,同樣擱諸葛亮的碗裡。
“二叔再這樣,我可要嫉妒了。”阿榛在廳堂正中的小鼎邊上熬粥,她一邊用大湯勺攪動鍋底,一邊側頭笑道,“從前我以為祖父是家裡最溺愛小輩的。嘖嘖,不想是我走了眼,二叔寵起人來才叫做喪心病狂。”
阿生一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將手飛快收回來,放下筷子,輕輕咳了一聲。
孫策忍不住笑了。
席上除了阿榛、孫策,還有阿榛的婆婆吳夫人,此時頻頻朝小夫妻兩個使眼色。
吳夫人向來是個謹慎的人,這不,孫策剛剛將廬江的地盤擴大了一個縣,她就主動將老二孫權和老三孫翊都送到了鄄城去陪曹家子弟讀書去了。如今見到曹榛和孫策疑似開仲華公玩笑的模樣,她還不得心驚肉跳。
阿生卻是沒往心上去,她如今越是權勢重,與小輩們相處反而越發隨意起來。大約是威信已經樹立,不再需要彆人的戰戰兢兢來襯托了。
“伯符,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阿生開口,麵上帶笑。
孫策努力將上翹的嘴角壓下去,然而憑他的表情管理能力自然是失敗了。“請二叔教我。”他嬉笑著。
阿生掂起一顆楊梅:“在你治下,吃一口楊梅還是一件奢侈的事。”
孫策眼睛瞪圓了幾分:“哦……那還真是我的錯。”他一邊回味阿生的話,一邊拿手掌拍大腿,不知不覺就大笑起來:“哎呀,還真是我的錯——二叔,不如你讓公瑾和子修來幫我吧,過幾年就能吃得起楊梅了。”
阿榛這時候拿個淺碟子盛了羹湯,送到阿生跟前。“二叔莫要理會。他有時跟個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不如來嘗嘗我的鴨羹。”
阿生從善如流地低頭抿了一口:“淡了。”
“有嗎?”阿榛自己也抿了一口,然後果斷轉頭,去加鹽了。
媳婦這邊隻是轉移話題,母親大人卻是冷了臉:“你好大的口氣!大公子也是你能指使的嗎?”
孫策委屈極了:“這不是他內政比我強嗎?”
“那也是回兗州去助力曹公,作甚來這濕熱難耐的廬江?還給你打下手?臉大如盆。”
母子倆你來我往,一個缺心眼,子修來子修去的;一個小心謹慎,恨不得處處捧著曹昂。真的對比再鮮明不過了。阿生坐在席上,差點沒笑出聲。
最後還是阿榛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果然還是二叔說得對,鴨羹宜鹹,加了鹽之後鮮味都出來了。”她用略有些誇張的音量說道,接著命下人取來黃銅的碗盞,挨個給席上眾人盛湯。
伴隨著奴仆走動,席間一下子熱鬨了。
孫策第一個端碗就喝,果不其然被燙了一嘴泡。吆喝涼水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阿生趁亂湊到吳夫人跟前,小聲說道:“咱們愁什麼呢?孩子們都大了,機靈著呢。”
吳夫人連連歎息:“曹家上下待這個小子太過優厚了,我再不壓著他一點,隻怕將來會有禍患啊。伯符娶了阿榛,已經是一等一的富貴。我隻求他能夠如此善終,不要在史書上留下罵名。”
“夫人著相了。恰恰因為伯符是這樣的性子,我才鼓勵子修同他交好……”
正說著話,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諸葛亮跟一顆炮彈似的衝了進來。
“曹子。”諸葛亮鞋子都跑掉了,左手還抓著個泥人模樣的少年,“外頭有人要打我。”
被諸葛亮帶進來的少年,望著鐘鳴鼎食的景象,一臉懵逼。
一個時辰後,諸葛亮盤腿坐在榻上跟曹生邀功:“曹子,我總想,若是曹子再收弟子,會是什麼樣子的?”
阿生差點將喂薑湯的勺子塞進這淘氣鬼嘴裡。
“我是不想要跟我一樣滿肚子壞水的。你要是再找個七竅玲瓏的給我做師弟,我一定咬死他。”
曹生:……
“阿蒙多好啊。不聰明,又不愚笨。而且他跟著姊夫討生活的樣子,多像我最初跟隨您的時候啊——”
“死纏爛打嗎?”
“我哪裡有死纏爛打?!”阿亮反駁,“分明是堅韌不拔。”
“哦。”
“總之,我覺得阿蒙肖我,一看就是父母雙亡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