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1 / 2)

“大兄,大兄。”張飛歡快的聲音傳入營帳,“河東諸事順遂,仲華公的車駕已經回東。咱們可以走了。”

劉備身穿盔甲,正坐在一張棋盤的後麵,聞言鬆開了握在劍上的右手。

他對麵是一個穿綢緞的富貴公子,麵色虛白,四肢無力,眼看著就是典型的被養廢的即將淘汰的那種地方土豪。“劉太守,”他哀哀地叫喚,“我們當初說要逼曹生入河東的時候,你也是知情的,現在可不能脫身事外啊。”

劉備刷的一下站起來,咬牙道:“我難道不是勸你們接受種痘?她證明了牛痘有效,你們還有什麼不滿的?”

“劉太守!種了曹家的牛痘,就是受了曹家的救命之恩,那咱們名下最後那點隱戶隱田,也要充公了!”他的聲音太大,引來了本在帳篷外猶豫的張飛。

他掀開簾子跑進來:“咦,陳寶兒,又是你這廝!老子忍你很久了,你又嘀嘀咕咕地搞什麼陰謀呢?你們整天作……作死,陳宮知道嗎?”

陳寶不理張飛,眼巴巴地看劉備:“劉太守你要救我啊。等曹生從河東回來,一定會讓兗州全州種痘的。”

劉備麵紅耳赤,他拿手指指著陳寶:“你們不想種痘也好,不想交稅也好,與我何乾?”

“你要不肯幫我們做掉曹生,我們就說你是主謀!”陳寶跟瘋了一樣,朝著劉備叫囂,“是你,就是你,聯絡河東大族抵抗種痘,對,是你,都是你做的。你要讓曹生離開許縣,你才能大權獨攬。”

“放你祖母的屁!”張飛一巴掌將陳寶揍飛出去,“我大兄跟曹家關係好得很。”

陳寶趴地上,吐出一口血和兩顆牙:“你敢打我?一個殺豬的屠夫,你敢打我?你也跑不了,你跟劉玄德一起謀反,想取而代之。”

“真是瘋了。”劉備搖搖頭,然後一劍刺入陳寶的後心,將人紮了個對穿。

陳寶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氣絕身亡。

張飛看著血流滿地的大帳,皺皺鼻子:“大兄,你怎麼被這麼個小人給纏上了?”

“唉,彆提了。”劉備懊惱地找了個小墩子坐下,“月前,哦,就是牛痘剛出來那會兒,許縣到處都是質疑聲。他們幾個世家子弟找到我,求我出麵抵製種痘。畢竟這好好的人主動去染疫病,是前所未有的事。我可憐他們也是為家小考慮,還勸了幾句,誰曾想……他們膽子也太大了,想對曹仲華下手,真當那些個黑衣人是擺著好看的啊。”

“大兄,左右他們謀反,跟咱們無關。仲華公耳聰目明,絕不會冤枉咱們。”張飛笑著說。

“唉,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劉備歎氣,“他們是打定主意要拖我下水了。早知道有今日,當初他們找上我的時候,我就該將這幾個不省心的綁了,送給仲華當禮物。如今可好,還得落個知情不報的同謀罪,不值當不值當。”

張飛:“那怎麼辦啊?”

劉備一分鐘就做出了決定:“先下手為強,將功贖罪。”

於是,當阿生的車隊回到許縣的時候,就看見城外的刑場上列著一排人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引來了無數蒼蠅,在死屍的眼洞裡產卵。劉備將他象征太守身份的玄冠脫了,放在麵前的地麵上。

“仲華公,備等候多時了。”

阿生皺眉,看向一副請罪模樣的劉備:“玄德這是何意?這些人,似乎是兗州大族旁係的子弟吧?”

劉備叩首,回道:“這些人怕仲華借種痘之名清查人口,便蓄意在半道截殺仲華。被我查獲後仍負隅頑抗,因此才有死傷。備知道這次是得罪了兗州世家,無法再擔任太守一職……還請……還請……”說著說著,就抽泣起來。

阿生閉眼,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因為我的緣故,讓玄德受苦了。”她說,“去通知各家家主吧,就說是我的原話。百年的老樹,要不斷剪去枯黃的枝丫,才能讓主乾保持長久的生機,誰家都有幾個不肖子,這件事不追究各家嫡係的責任,但也請他們不要遷怒劉玄德。”

劉備連忙再拜:“備才疏學淺,實在當不起潁川郡的重任。且備有錯,理應受罰,還請仲華成全。”

阿生看看一臉焦急的張飛,再看看雖然啥都不懂但同樣一臉焦急的曹彰,歎了口氣:“那玄德離了許縣,準備去往何處呢?”

劉備刷一下抬起頭:“備自請往壽春,為孟德公助陣。唯有軍功能彌補過錯。我隻求立功回來,能夠換一個下郡的郡守當。”

阿生沉吟片刻:“我一時半會兒,也挑不出適合當潁川太守的人選來。玄德,你看要不這樣,你護送運糧隊去往前線,在那裡避避風頭也好。潁川太守的職務,我還是給你掛上,有個官職,到了壽春也不至於被其他諸侯小瞧了去。等到你回來,是留在潁川也好,是去往彆處也罷,我們再商議。”

“這好!”劉備還沒有答應,張飛就已經跳起來了,眉開眼笑的,“還是仲華公考慮得周到。大兄,我就說了,仲華定是相信你我的。”

張飛這樣的漢子,當你是朋友了的時候是真的掏心掏肺。阿生忍不住微笑:“玄德、翼德,當初阿丕走丟的時候,兩位一宿未眠幫忙找人的情景如同昨日發生的一樣。這份恩情我永遠銘記在心。”

張飛哈哈大笑:“好說。我在許縣吃你的用你的,你也沒同我計較過啊。”

劉備的表情卻沒有張飛這麼自然,他是真的怕這交情套著套著,曹生就要往自己的親兵中塞人了。彆人送的兵,他能自信將人馴化成自己的兵,但曹生送的兵,誰帶誰知道。一群除了舊主啥都不認的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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