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1 / 2)

諸葛瑾回到徐州的第一天,就參加了二弟的拜師宴,同時在宴席上的賓客,幾乎囊括了所有徐州的世家豪族,從陳登這樣的讀書門第,到糜竺這樣的商賈之家,應有儘有。

一個烏發青衣的女子坐在上座,接受少年諸葛亮的束脩,以及諸葛玄的托付之語。她是做男子的打扮的,於是在場的所有人也就默契地當她是個男子,沒有人敢提性彆這碼事。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她穿了女子的衣服,在場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這不是畏懼於強權,而是畏懼她在學壇的聲望。時至今日,“仲華公”已經為《五經》、《史記》、《黃帝內經》、《法論》、《韓非子》等六十多本百家著作寫注,並創作了《曹氏算術》、《曹氏藥典》、《曹氏法論》、《曹氏天文地理》等二十多本曹學著作,以絕對的高屋建瓴之態,壓迫整個學壇。

說得瘋狂一點,從上古到現在,大約隻有孔子的博學與黃帝的創造能夠與她相比吧。即便是再崇尚古人的腐儒都不能不承認,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注定能成千古師。

那她是男是女,還重要嗎?

宴飲完畢,世家子弟們彼此告辭。有些人前往兗州上任,有些人則留在徐州,接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其中最為忐忑的是糜竺。

因為他這個“勾結劉備、暗害曹師”的小人,此時正坐在曹生的牛車上。那個據說胸口挨了一刀因此重傷不愈的女子,就坐在他不到一米遠的地方。

“我聽說糜氏出自朐縣。”阿生剝開一個橘子,分了半個果肉給糜竺,又將剩下的一半中分出一半遞給新鮮出爐的小徒弟。

諸葛亮接過來就直接放進嘴裡,很甜。但糜竺不敢動,捧著半個橘子,像是捧著個裝硫酸的易碎品似的。

阿生也不逼他,轉而跟諸葛亮說話。“從前晏子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這句話在真實生活中是錯誤的。下邳、東海,都在淮河以北,也能生長甜橘。而枳樹在淮河南北都有分布,可不是橘樹轉變而來的。”

諸葛亮眨眨眼:“意思是先賢也會犯錯嗎?”

阿生搖搖頭:“這隻是一方麵,你再想。”

少年諸葛亮就捧著腦袋,冥思苦想起來了。他自從離開了那些與他格格不入的同窗,來到阿生身邊,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至少不是整天一副“老子最厲害,你們都是傻逼”的中二模樣了。

“我與你一個提示,”阿生笑著說,“所有脫離語境談理解,都是耍流氓。”

“那我知道了。”諸葛亮說。

“哦?”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一言,語出佚名的《晏子使楚》。晏子到楚國的時候,楚王綁了一個盜賊,說他是齊國人,以此來羞辱晏子。問他說:‘齊國人都喜歡偷盜嗎?’晏子用‘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回應,表示齊國人在齊國的時候不偷盜,到了楚國就偷盜了,是不是說明楚國的水土不好啊。楚王因此羞愧。”

阿生點點頭:“書背得不錯。”

諸葛亮雙眼亮晶晶的:“晏子未必就不知道淮北有橘,淮南也有枳了。但他隻求一個說明水土改變草木的例子,能夠用來諷刺楚國的水土就好。至於‘橘’和‘枳’的事是否完全成真就不那麼重要了。”

“阿亮是真的很聰明啊。那你今天這番談話中學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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