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寶(1 / 2)

雖然之前趕路晝夜不歇,但真到了草原上,阿生反而停了下來。她一邊督促著赤山城的過冬物資儲備,一邊召見各色小部落的首領。

每日裡不是請東羌的勇士打獵,就是關心扶餘部幼兒的官話學習,再就是為不同部落間裁決搶新房、搶水源的問題。就連諸葛亮、呂蒙兩個半大孩子,課餘飯後都得去“赤山小學堂”幫工。

處事公正、出手大方、愛護老弱,如此不過一個月,她就在赤山城重新樹立了自己的權威。每天都有原本還在觀望中的小部落聞風而來。

曹生和曹操一樣,都有一種與生俱來受人信賴的領袖氣質,每每讓段熲扼腕歎息。

然後呂蒙就遭了殃,兵法課上屢次被老祖宗批得一文不值。這要是換了心高氣傲的諸葛亮,玻璃心早戳爆了,還好是呂蒙,不懂撂挑子走人,隻會在沉默中變強。

與閉關苦學的呂蒙相比,小亮的日子就有趣多了:頭戴狼皮帽,腳踩牛皮靴,耀武揚威地陪曹子處理民族事務,仿佛一隻驕傲的小公雞。就連堆疊成山的案牘文書都無法壓垮新鮮事物帶來的熱情。

比如赤山唯一的烏桓部落首領蘇古川,就給諸葛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蘇古川很愛乾淨,每五天必定要洗一次澡的習慣怎麼都不像是在草原上養成的,反而更像是漢人休沐製度下的產物。

蘇古川很重視教育,為了搶到小學堂附近的房子不惜和鮮卑人刀劍相向,最後被阿生判決賠給鮮卑100頭羊加20匹母馬。看上去是虧大了,但要讓諸葛亮說,曹子其實暗戳戳偏心蘇古川,因為小學堂隔壁的那五座大通鋪,到底是歸了蘇古川的部落。

“近水樓台先得月。”諸葛亮記憶力很好,直接背了一句以前從曹生那裡聽來的七言詩,然後“嘖嘖”兩聲。

阿生自然是聽懂了小弟子的意思,笑著跟下頭的蘇古川說:“這孩子說我偏心你。”

高大的青年原本麵無表情,聞言低頭,小辮遮住表情,然後肩膀聳動。再抬起頭,又是一張死人臉,看不出得意大笑過的痕跡。

“察額對我一向寬容。”他認真地說。

“這次的賠償是否負擔過重?我可以借你,但利息要按公開的走。”

蘇古川搖搖頭,回道:“我有青壯百人,隻要全數參軍,補貼剛好能湊夠20匹母馬。100頭羊讓有孩子的人家攤一攤,我再補貼些金銀寶石,也就夠了。”話說得樸實,但格外有成算。

阿生沉吟了片刻,然後問:“參軍啊……廿七和通遼四將率領的飛鷹騎五部,徐榮的步騎混編營,抑或是各部落自己組織的輔兵,你準備選……”

“我準備投呂布的守城軍。”

阿生的目光瞬間變得鋒利起來,她盯著蘇古川,一直到烏桓青年首領的額頭上滲出汗水。“理由。”她吐出兩個字。

理由不是不能理解的,蘇古川的舅舅與烏桓王的大部隊是曹生南下第一個掃平的目標,而隻有守城部隊才有可能避開親族相殘的悲劇。

蘇古川抬起頭,目光與遼東主漆黑的瞳孔相接觸。“日久見人心,不在一時的戰功。就算我親手砍下舅舅的頭顱,該猜忌我的一樣會猜忌我。”

與其追尋沒有根基的顯赫,不如低下頭去默默發展。

阿生鼓掌而笑:“看得真長遠啊。又冷靜又克製,是襄平學堂的學風沒錯了。”

此時襄平的大家族田氏和公孫氏的族長也陪坐在下首,阿生於是讓小婢女給他們兩個奉茶以示嘉獎。“都說襄平學堂長於武備,疏於育人,我看不然,眼下不就是現成的成才的例子嗎?公等駐守北疆,推行教化,功不可沒啊。”

一番話將襄平大族、襄平學堂和蘇古川都誇了進去,方才僵硬的氣氛立馬就活躍了起來。就連因為侄女死於赤山事變而與烏延結下深仇的田氏家主,看蘇古川的目光都緩和了兩分,不再那麼劍拔弩張了。

遼東勢力認可,蘇古川得以正式向阿生宣誓效忠:

“烏桓人蘇古川,率領部族兩百一十一人,向草原的察額、遼東的主人發誓:從此以後,在我等烏桓名之前,將先冠上遼東的名字。我們自願遵從您的律法,為您放牧羊群,替您策馬出戰,向您獻上毛皮、奶酪和戰利品。如有背叛或隱瞞,生為瘟疫折磨,死受鬼神奴役,永世不得安寧。”

這段誓言樸實得沒有任何難翻譯的詞彙,各族語言都能夠表達,後來成了新歸附部落的宣誓模版。這就是後話了。

蘇古川與鮮卑一個中型部落的首領軻比能結下了仇怨,後來在平定鮮卑叛亂的戰役中手刃了仇敵,這也是後話了。

眼下,蘇古川隻是聚集在赤山的無數小部落首領中的一個,或許因為他叛出烏桓的行為引發一些討論,但無論如何比不上呂布到來這樣的大事件來得轟動。

呂布不僅僅是自己來了,還帶著撫順城的煤鐵、吉林郡的糧食、南方的棉花和原高句麗地區的兩萬預備役。運送物資的牛車連綿不絕,步甲兵的裝束整齊劃一,給捉襟見肘的赤山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而隊伍的最後,是一輛用紅漆黑紋裝點,掛著“曹”字旗的馬車。曹佩左手牽大女兒,右手抱小女兒,她迎著朔風站在車輪旁,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二兄,這個是阿治。”曹佩將懷裡的大胖丫頭遞過來。小丫頭“嗷嗷”兩聲,朝阿生揮了揮拳頭。明明才八個月,看著有彆人家兩歲的娃娃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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