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5年盛夏,曹操孤軍深入,偷襲袁紹的糧倉烏巢,並在隨後的戰爭中擊敗袁紹主力,斬殺近七萬。而與此同時,曹生也從遼東攻入冀州。一路上攻城略地,勢不可擋。
“雙方夾擊袁紹殘部,在冀州廣平縣境內成功會師。袁紹自知大勢已去,自刎於軍中。混戰中,曹操獲得了袁紹首級;而曹生抓獲了袁紹二子。
“當時,曹生有精兵四萬,軍容整肅。他驅馬上前的時候,無論騎兵步甲都為他讓道,口呼萬歲。曹生受屬下愛戴到了這樣的地步。
“曹操的部將見狀都變了臉色,以為要有一場兄弟相爭的內耗。隻有曹操本人麵不改色,主動將二弟迎入帳中,兩人交談了三天三夜,最終商討出了著名的‘一朝兩政’政策:
“其一,六十年內,遼東、塞外和海上諸島將維持原本的政令不變,並具有獨立任命官員的權力。
“其二,凡在中原擔任尚書和郡守以上官職者,必須有在南島或遼東交流兩年的履曆;凡在塞外、遼東和海上諸島任副部級以上官職者,也必須有在中原的兩年履曆。
“其三,百年內,曹操和曹生的曆代繼承人,都必須在兩地各完成六年學業才能親政。
“‘廣平會盟畢,曹生邀請曹操及其文武大臣三十餘人,北上遼東遊覽。曹操返回中原後,於196年正式公布了‘一朝兩政’政策,曹操自封魏公,封曹生為魏北侯,史稱二曹歸魏。
“此後數年內,荊州、揚州、益州先後被攻克,曹玉率領交州官民竭力配合,完成了‘三曹歸魏’的戰略布局,中華大地再度一統。
“公元205年,在文武百官的勸進中,三十五歲的曹昂登基稱帝,改國號為魏。建國後,上皇曹操多領兵在外,皇叔曹生長居草原,就像曹昂登基之前一樣。直到太公曹嵩逝世,二曹才定居國都洛陽,逐步將手中權力轉交給晚輩。
“公元220年5月,曹操、曹生兄弟先後病逝在洛陽宮殿,結束了他們操勞而輝煌的一生。”
——《中學生必須知道的中國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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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已是回光返照的時候了。須發皆白的他看上去清醒得很,絲毫沒有低燒三個月的模樣。他的盤起一條腿坐在榻上,骨架依舊壯實,即便臉上多了老年斑。他鋒利的眼神像一隻垂死的虎,隨便掃一掃就讓整個屋子的宮女都瑟瑟發抖。
“右胳膊的舊傷又疼了。”曹操說。
卞太妃連忙跪著上前,替他擦拭腋窩。沒擦兩下就被曹操不耐煩地甩開了。
卞氏臉色惶恐起來,即便丁太後去後她已經是這個宮裡最尊貴的女人了,但在曹操的怒火麵前,她依舊像沒有根基的浮萍。
“給我吧。”麵前突然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接過了卞氏手中的巾帕。身穿暗紋青衣的阿生坐到榻邊,慢慢冷敷曹操腋下的那道傷疤。
曹操哼哼兩聲。他自從臥病後就越發暴躁,也隻有在麵對丁氏和阿生的時候會有好臉色——哦,不對,丁氏前年已經過世了,如今隻剩一個阿生了。
曹操突然就悲從中來,他抓住阿生的手,說:“我本以為能照顧你從生到死的,這樣到黃泉見了母親,也能說一句不負所托。不想卻是我要走在你前頭了。”
這話一出,殿中的宮女哀哀抽泣,就連侍立在外間的諸大臣都紅了眼眶。
“陛下駕到——”伴隨著粗獷的衛士通傳聲,曹昂步履匆忙地奔入後殿,直接跪在曹操的榻前。頭頂上的天子冕琉一陣亂晃,而一身朝服更是有些不成樣子。
“父親,不要丟下我。”四十多歲的帝王淚如雨下。
曹操歎氣,又拉著阿生說:“你要看好阿昂,這山河,我終歸是不放心的。”
阿生垂眼,她的頭發也都白了,然而臉上卻停留在二十年前,隻是眼角有細細密密的魚尾紋而已。到了人生的暮年,歲月反而格外照顧她。
“阿昂執政十五年了,該交代的你我早就交代了,他也沒有做得不好過。”阿生反手握住哥哥布滿皺紋的手,“且我也到這個歲數了,阿兄黃泉路上走慢點,沒準我還能追上你。”
“哈哈哈,咳,咳咳,哈哈,”曹操笑到咳嗽,“好,那我走慢點。”
說了這陣子話,曹操的精神頭也就漸漸下去了。卞氏服侍他躺下的時候,住在宮外的孩子們能來的也都來了,兒子、女兒、孫女、外孫等等跪了一屋子,頗為壯觀。然而曹操沒精力一一叮囑過去,隻拿食指指了最前頭的皇帝和太子。
“好生奉養你二叔,她死後是要跟我一起享香火的。喪儀要簡,不封不樹,也不要擾民。”
說完這兩句話,他垂下手,眼瞼一搭一搭地打起瞌睡。睡了不多會兒,就沒了呼吸。
阿生坐在榻邊,凝望哥哥安詳的麵容。她沒說話,誰也不敢先開口。慢慢地,寬敞的寢殿裡就漫上了若有似無的寒意。挺著大肚子的泰安公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旋即就被自己的行為嚇住了,可憐巴巴地仰頭看曹生。
阿生這才將食指搭在曹操的頸動脈上,彆說脈搏了,皮膚都開始涼了。
寢殿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曹操幾個兒子帶頭大哭起來,“父親”、“祖父”的呼喊此起彼伏,夾雜著年幼孩童一無所知的稚嫩的啼哭。聲音傳到屏風外,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大臣們也開始哭喪,哭得最慘的是夏侯惇,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變形了。
阿生卻是走到角落裡,拉起了場內唯一一個孕婦泰安公主。
她是有先見之明的。宮女和侍衛正在手忙腳亂地撤下所有喜慶的擺件,又是掛白綢,又是發喪服。又有外姓的親戚進來觀瞻遺容,來來往往好幾次差點擠到大肚子的泰安。
好不容易等曹昂收斂好情緒,紅著眼睛命人將懷孕的女兒送到皇後宮中去,阿生的衣袖都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
“讓醫堂——”阿生剛起了頭,就閉了嘴。因為曹昂也同時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