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罩遮著看不清韓秋明的表情，而他明顯是在扯開話題。“中間這個看上去是個石棺，但其實裡麵是沒有屍體的。”
但觀眾們明顯被石棺吸引了過去，再沒人揪著剛剛的問題了。
“文獻記載，曹操和曹生曾經公開談論死後要怎麼入葬。曹操說一定要簡樸，曹生說希望火葬，現在看來，他們兩個的心願，曹昂都替他們完成了。基本上完成了。”
韓秋明費勁推開石棺。手電筒照亮裡麵為數不多的隨葬。
“從頭到腳說吧。最上麵是一個骨灰盒，水泥的，這種是魏初南島派專用的骨灰盒，等會兒你們還能看到。這個骨灰盒上本來是貼了塊帛的，上麵有曹昂的真跡——帛當然送博物館修複去了——曹昂真跡誒，存世孤品好吧。對了，之前丁皇後石棺上的那段文字已經證明是曹操的筆跡了，不過畢竟是拓印後雕刻的，沒有曹昂的帛來得珍貴。
“曹昂在帛上寫，他二叔的骨灰本來應該按照他的遺願全灑進大河的。但是他覺得他爹在地下會想念他二叔，所以偷偷截了一點，放在這個棺材裡。說一點就真的是一點，大概隻有5克左右，以後你們可以在博物館看到一個小玻璃瓶或者小玻璃盒，裡麵一點灰，嗯，曹生骨灰，鎮館之寶。
“下來是一套衣服。魏初的親王正裝，從裡到外從頭到腳，疊得整整齊齊，保存相當完好。衣服被密封送走了，怕氧化，留在原處的是一些佩件。我給你們撈出來看一看啊，我得小心些，這要是碎了哪個我可就是罪人了。”
韓秋明將手探進石棺裡，撈出來三件東西：一塊中間斷開的白玉佩，一塊玉兔抱竹造型的琉璃配，一根碧玉發簪。
“玉佩發現的時候就是斷開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們不要哈哈哈，這種事不能開玩笑。荀氏回憶錄中說，武帝崩，文帝玉壞，遂與上言吾亦將往。我們懷疑這塊白玉就是‘文帝玉壞’中的玉。”韓秋明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回棺內。
“等博物館建好，這些都會放展櫃裡，你們想撈是沒機會的。嗯？可愛啊，我也覺得兔子琉璃配可愛，那個是曹操向水窯訂做的五十歲生日禮物，他給自己訂了老虎撲梅，給曹生訂了兔子抱竹，不知道什麼心理。兩塊琉璃配分彆在兩人的石棺裡被發現了，也算是身份的佐證。博物館開放後應該會有同款紀念品吧，有的話我也想買兩個——不過要說真正證明身份的還是私印。”
韓秋明第二次往石棺裡一撈，撈上來三枚銅印。
“看，曹生印、遼東華公印、南島大憲印。有這個我們才能明確說，這裡是文帝墓，石棺裡是曹生的衣冠。最後——前方高能，擦亮你們的眼睛，保護好你們的下巴。當當當當——”
手電筒的光照到了石棺最靠近腳的那側，那裡端端正正疊著一套紅底黑紋的衣服，上麵擱著有好幾個點金紅漆發簪，以及一雙紅色的繡花鞋，一看就是女子的全套衣服。
彈幕炸了。
“臥槽，傳說曹子秘密結婚了是真的？”
“！！！！何必秘密結婚，盲猜真愛早夭。”
“真愛是穿越者，返回現代了。”
……
韓秋明乾笑兩聲：“大家挺正常的哈。我當時猜的是魏文帝女裝大佬。”
彈幕靜止了一瞬，隨即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哈哈哈哈哈小哥太有才了我笑岔氣了。”
“韓小哥是真的勇士！”
“韓哥你導師有沒有打死你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韓秋明踏著獨自背負真相的沉重步伐，帶領攝像頭來到通往文帝後室的通道口。“陪葬就這麼多，也沒有文具啥的，估計曹子準備死後去搶判官的用，也沒有鍋碗瓢盆，可能準備穿過暗道去跟她哥嫂拚飯。文帝後室很大，但沒有陪葬品。或者說，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陪葬品。”
韓秋明的聲音裡帶上了曆史的沉重，感染了網絡對麵的觀眾。他們一起穿過低矮的拱門，看到了無數骨灰盒。
水泥封起來的小盒子，秩序井然地放滿了兩側牆壁，從地麵一直到天花板。每個骨灰盒下方的牆麵有刻字，給骨灰盒的主人寫了名字和生平。某某某，死於哪一場戰鬥或哪一場意外。
“給個鏡頭。”韓秋明的聲音帶著鼻音，他拿手電照著左側牆壁2米多高的地方，“看到沒，翟羽，一屆生，風暴所迫停靠琉島，為土人獵頭，年十八。因此有琉島戰。旁邊一點，燕子三，船工，風暴所迫停靠琉島，為土人獵頭，年二十五。之前不是說琉島七人塚姓名不詳嗎？都在這裡。”
韓秋明往前走，手電筒的光能照亮的文字不到這裡的千分之一，但已經足夠觸目驚心：“烏桓攻赤山，鏖戰而亡”、“長白天寒，凍亡”、“死益州戰”、“潛伏間為袁紹獲，死於拷問”、“長安亂，死西涼軍虐殺”、“黃巾亂起失聯，再見隻餘骸骨”……
不需要更多解說，文字就足夠了。在曹生的心裡哪有什麼死後富貴呢？她背負著這麼多人的生命和夢想。
長長的被死者圍繞的後室終於走到了儘頭。正麵牆上隻刻著一句話：
吾畢生財富皆在此墓。
韓秋明走到這句話下方，規規矩矩拜了三拜，才繼續解說：“幾個老先生，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跪下了，哭得稀裡嘩啦的。唉。”
彈幕靜止了好久，才有人弱弱地問：“書呢？傳說中上萬卷書呢？我還想看《帝王說》全本呢。”
“沒有書，END”
“為什麼要這麼樸素啊，我們希望你奢侈一點嚶嚶嚶～”
“會不會有彆的暗道？”
……
“聲波探測器沒發現新的暗室或暗道。本來我們以為就這樣了。文帝墓裡都是烈士的骨灰盒，跟以前謠傳的不一樣。然後紀錄片就開始拍。拍拍拍，拍到一半——”韓秋明話鋒一轉，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有了新發現。”
他跪下來，讓大家看那行字下邊的牆麵，在靠近地麵十公分的地方，有一個金屬把手。抓住把手一拉，像拉抽屜一樣，拉出來一個空抽屜。
本來以為是牆磚的地方，原來是個抽屜，隻是裡麵是空的，底部刻的還是那句話：
吾畢生財富皆在此墓。
“我們當時意識到了這是一個謎語，或者暗號什麼的。但研究了半天，抽屜裡就是空的，沒有暗格，也沒有更多文字。終於有一天，我們聰明絕頂、擅長密室逃脫的小馬同誌靈光一現——”
韓秋明微微向上磕了把手一下，金屬做的抽屜把手就脫落了下來，石抽屜外側就隻剩下了兩個小小的淺坑。
“這個形狀，是不是很眼熟？”
彈幕瘋狂刷起來：
“啊啊啊暗道啊啊啊啊。”
“小哥快去暗道！！！”
“暗道上的水泥磚我去！老子就說都用水泥了為什麼不做成整體，還要切磚。”
……
韓秋明拿著小小的金屬把手，快步返回到文帝暗道裡。“哢噠。”把手嵌入最靠近入口的那塊水泥磚上的小淺坑，嚴絲合縫。韓秋明用力一拉，原本以為的水泥牆磚就被整個拉了出來，赫然是個水泥箱子，上表麵刻有陰底陽文兩個字：禮記。
鏡頭向前，在這條狹窄的文帝暗道兩側，有數不清的“水泥磚”和數不清的小淺坑，等待著被後人拉動。
“我們找到了文帝留下的萬卷書。我們找到了她的畢生財富。這些太重要了，所以教授突然拒絕了拍攝，對不起一直期盼的觀眾們。”
韓秋明把禮記的箱子塞回原位，卸下小金屬把手。然後沿著文帝暗道向前走。
“她把這些書保護得很好，幾乎不需要整理。在開直播之前，我們就將所有的書籍拷貝完成了。所以，應該馬上就能印出來和大家見麵。”
韓秋明走到暗道中央的地方，把金屬把手塞到一個平平無奇的水泥箱子的淺坑裡，用力一拉。四個無數人魂牽夢縈的字就露了出來：文帝實錄，郭嘉作。
韓秋明調整鎖扣，打開了那個箱子。裡麵是薄薄的雕版，一頁頁排列整齊，縫隙裡塞滿了防震的石棉，壯觀異常。這就是為了被活人發現而準備的陪葬品，一經發現後就能拿去印刷。這份細心和周到，穿透兩千年的時光，帶給世人仿佛被看穿一般的顫栗。
“最後有一件事，是你們一定要知道的。”
年輕的考古研究員取出最前麵的那塊雕版，用小鏡子照著，以方便人們能讀出上麵的鏡像文字：曹生，字仲華，小名如意，太.祖之女弟也……
“砰。”
在國慶直播時承受了16億客流的服務器，崩潰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