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離開醫院後,住進了五星級酒店。他站在落地窗前給邵霆打電話, 後者一直沒接。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失控, 這讓他感覺到恐慌。他的手機還沒找到,也許在成鄴手裡, 也許在邵霆手裡。
邵霆出了車禍, 人為的, 很拙劣的手筆。他艱難爬出被撞到變形的車子,額頭磕破了, 鮮血糊了一臉。索性不算嚴重, 意識還算清楚,解決了那些打手們後, 就踉蹌著倒在了一家酒吧旁邊的巷子裡。
彼時,夜色深深, 行人漸少。
喬穎從酒吧出來,身邊跟著一眾豔舞女郎。她們嬉笑打鬨,途徑巷子時, 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人。
男人很壯實,穿著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袖子上、領子上濕漉漉的, 發出一股血腥味。
女郎們很害怕,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喬穎走上前,忙喊住了:
“阿穎, 走吧,這一片不平靜,說不準是什麼危險分子呢。”
“是啊,看穿著,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咱們還是彆多事了。”
她們勸著,還伸出手把她拉走了。
喬穎到底還是良心過不去,走了幾步,又掙脫女郎的手返回去了。她蹲下來,伸出手指戳了下男人的手臂,喊道:“先生,醒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什麼動靜。
她確定他是真昏迷了,才把他翻過來。
男人滿臉鮮血,具體什麼樣看不清,隻覺得相貌粗獷,野性勃勃,有點像那個人。她在姐姐口中聽過的他的名字,周豫的爪牙——邵霆。她後來有去翻看他的照片。
出於這個原因,喬穎沒有報警,而是把他背起來,走進了深巷處。
深巷不算遠,但男人很重,饒是她學武術出身,手腳有些力量,也吃不消。
十五分鐘後
喬穎終於把他背到了家門口。
自從喬家落敗後,她的生活條件每況愈下。父親身體不好,需要母親照顧,全家的花銷都落在了她身上。她不得已進了酒吧賣唱,怕父母發現,又租下了這間拆遷房。
拆遷房很小,十平米,空間狹小、逼仄,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就快沒落腳的地方了。
喬穎沒背邵霆進去,放不下他那大塊頭,就隨地放門口了。她打開房門,拿了個杯子,接了水,然後,去給男人洗臉。等把他臉上的血衝去了,果然是他!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喬穎還記得姐姐提起他手裡有周豫的手機,扳倒周豫有希望了,這個認知讓她興奮地兩眼發光,然後,抓住他兩條腿就往屋裡扯。她本來還擔心他磕著碰著,這下也沒了顧慮,動作分外粗魯,不是磕著牆角,就是碰著桌腿。
邵霆就這麼被磕磕碰碰醒來了。
他睜開眼,看著眼前一頭火紅色短發、濃妝豔抹的女人,微怔:“你、你是誰?”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喬穎說話的速度極慢,動作卻是極快,拿起床上的防身鐵棍就敲了過去。
這動作猝不及防,邵霆被砸懵了,兩眼一閉,倒了下去。
等他再醒來時,手腳皆被綁住,嘴上還被貼上了一塊黑色膠帶。
“唔唔——”
邵霆掙紮著瞪向她,眼裡冷光四射,散發著殺意。
喬穎這會兒正坐在床上吃泡麵,兩條大長腿交疊著,黑色包臀裙裹不住美好的風景,隱隱露出肉色的底褲。她生來不拘小節,也沒注意露點,大口喝完了湯汁,咂咂嘴,伸手一擦:“醒了?”
她把泡麵盒放到桌子上,目光掃過來,看著形容狼狽的男人,笑道:“我叫喬穎,聽過嗎?”
自然是聽過的。
邵霆跟周豫交情好,知道他被喬穎告上過法庭。為此,他還讓成彪頂了罪。但這件事與他無關,即便她要報複,也報不到他身上來。
喬穎像是看出他所想,冷笑:“你們一丘之貉,誰都跑不掉。”
她說著,走過去,拍拍他的臉,輕聲問:“周豫的手機呢?”
邵霆眼神一凜:手機?周豫的手機?她怎麼知道在他手裡?還有誰知道?周豫是不是也知道了?今天襲擊他的那幫人會是他派去的嗎?
種種疑問往腦袋裡鑽,擠得他腦袋一陣疼。
成鄴也覺得腦袋疼,派出去的人檢查了邵霆的車,並沒有找到周豫的手機。這個結果讓他很不滿意,也很頭疼。邵霆到底把手機藏哪裡去了?
“難道是隨身攜帶?”
他隱身在一家賓館,隔著一條長街,便是周豫入住的酒店。
他沉沉想著,手裡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終究是什麼也看不到。
周豫也快看不到了,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視力急速下降,這種即將成瞎子的現實壓得快要瘋狂。他還站在落地窗前,打不通邵霆的電話,便去打徐懷的:“我需要換一雙眼睛。”
“先生,目前隻能成功移植□□。”
徐懷的聲音充滿了歎息。
周豫傷了眼珠,裡麵神經壞死,永久性失明,另一隻眼睛的狀況也堪憂。他其實知道自己的情況,但就是不甘心。他不想變成瞎子。他握緊手機,聲音強勢狠厲:“我必須換一雙眼睛。不計代價。”
每個人都有執念。
執念能殺人。
喬雅看著又一次灌她心靈雞湯的人,清清淡淡的聲音:“傅小姐,彆白費功夫了。”
她不會提及那段綁架歲月,也不願回憶那些瘋狂的人。
傅文瀾看她如此堅決,眼眸一轉,換了話題:“你就不好奇沈以臻的生死嗎?”
喬雅閉上眼,翻過身,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他出國了。”
傅文瀾試探著,見她肩膀一顫,勾唇一笑,繼續道:“聽說,腦細胞急速死亡,片刻耽擱不得,直接送去美國急救了。”
她輕易看出她是在乎沈以臻生死的,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