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歌沒有繼續這個狗血戲碼, 而是問及那場深夜博文告白事件:“前兩天, 你發文告白沈三少,網友笑你得了斯德哥爾摩症,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你真的喜歡上了沈三少?”
她話音落下,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喬雅神色沉寂下來,淡聲道:“說是喜歡,或許有點,拋開綁架犯的身份,沈三少年輕俊美、才華橫溢、出身高貴,相信他的個人魅力會讓不少女孩子動心。當然,我也不例外。我喜歡他, 也恨他, 愛恨交加,恩怨糾纏——”
她說到這裡, 自嘲一笑:“可惜,現在說這些也沒意義了,我醒悟太晚,他另遇真愛,我竟是走到了想愛不敢愛也不能愛的局麵了。”
她輕聲歎息,眼眸裡染上絲絲煙愁。
她轉過頭,背過身去,肩膀顫了兩下,像是在哭泣。
殷歌看到了, 從旁邊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喬雅接過來,擦了擦眼淚,麵向鏡頭說:“我曾入獄過,目前還在保外就醫中,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她說著,拿過放在沙發旁的手提包,打開來,是一份份文件,如果仔細看了,會發現是她的自傳以及遺書。
她沒把這些攤開到鏡頭前,而是拿出一把鋒利的折疊水果刀,以眨眼睛的速度,一連在手腕上劃了三刀。
鮮血瞬間噴湧出來。
“啊——”
美麗的女主持人嚇得尖叫:“快來人,她自殺了!快叫救護車!”
演播室亂成了一鍋粥。
喬雅拿著水果刀揮向趕來救她的人,笑著說:“彆靠近我,我的話還沒說完。”
她痛的厲害,迅速流失的鮮血讓她麵色白的可怕。
她意識渾沌了,說話也斷斷續續:“我要向大眾懺悔……贖罪,關乎自我設計綁架的事、關乎重傷沈以臻致使他……險些死亡的事,還有我的家人……因為我傷害了沈以臻,給喬氏餐飲帶去了滅頂之災,這些……都是我的錯誤,我的罪孽,我是……千古罪人,我罪無可恕……我該死……不用……救我……”
她把所有的罪孽都背了。
可現在誰還相信呢?
演播室的工作人員上前去救她,有人按住她手腕的割傷,有人不小心扯掉了她的假發……
當滿頭灰白閃現在世人眼前;
當裙裳不小心被扯開,那瘦的皮包骨的身體閃現在世人眼前;
當一封催人淚下的遺書緩緩打開:我是喬雅,今天我死了,從沈以臻綁架我的那天起就死了……
誰還相信她是那個心狠手辣、諸多算計的姑娘?
她那麼病弱,那麼憔悴,那麼奄奄一息。
她躺在沙發上,躺在血泊裡,緩緩閉上的眼眸,垂下的手臂,淡白色的裙裳滴著血,怎麼有人連死都充滿了淒美感?
喬雅確實死了。
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呼吸停止。
有自稱是父母的人來為她收屍,但被駁回。
有自稱是朋友的人來為她收屍,依舊被駁回。
還有自稱是丈夫的人來為她收屍,依舊是被駁回。
無數的人關注著她屍體的動向,直到遺書裡提及的葉醫生公布了她的遺願:我的身體生來病弱,自遭受綁架以來,每況愈下,如今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唯有一雙眼睛尚好,可捐獻於失明的朋友。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滿身汙穢”,但我的朋友啊,請你不要介意我罪惡的一生,請你善用我的眼睛,世界這麼好,記得多替我看一看……
多麼善良的姑娘啊!
多麼樂觀的姑娘啊!
多麼美好的姑娘啊!
她死了!
她是自殺的!
她是被殺的!
有無數正義的人去翻找她的“罪惡史”,抽絲剝繭扒出了她所遭遇的不公和磨難。
她被綁架了,她被誣陷入獄了,她病弱、垂死、絕望了!
可一個人要多絕望,才會在臨死前不辯清白、背下了所有的罪孽和罵名?
真相是鮮血淋漓的!
恍悟過來的人義憤填膺,聯名去聲討沈家父子。
沈琮很快以“誹謗罪”、“誣告陷害罪”被判入獄,顯赫一時的沈氏集團遭遇重創。他在獄中將家業轉給了沈以臻,但後者並沒有接受。
“你還在想那個女人?”
他穿著囚衣,隔著特製的玻璃,滿臉滄桑卻難掩憤恨地咆哮:“我就是不夠狠!早該在監獄裡弄死她,不然也不會被她坑到這個地步!”
“夠了!”
沈以臻一拳砸在玻璃上,有鮮血滴下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神色麻木又死寂:“她死了,她死了,真的死了,對於一個死人,你能不能有片刻的尊重?”
他眼淚流下來,痛到最後,大悲無聲。
沈琮看著他那副瀕死絕望的樣子,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他沒想到喬雅會尋死,也沒想到沈以臻那麼快恢複記憶,更沒想到喬雅的死帶來那麼嚴重的社會輿論。
他得出去,他不能坐牢,他還在勸說:“好,我尊重她,但以臻,你得給我請律師,我是你的父親,你得救我出去!”
“你怕了嗎?”
沈以臻又哭又笑:“你把她送進監獄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會怕?她隻是個柔柔的女孩子,你怎麼那麼狠心?”
“我是為了你啊!誰讓她傷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