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岑清伊記憶中最為尷尬棘手一次,她不得不打開門,在秦蓁隱含怒氣眼神下讓江知意進來。
庭審時伶牙俐齒岑清伊現在嘴笨不知該說什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先去倒水。”
岑清伊去時怎麼樣,回來時還是怎樣,江知意和秦蓁麵對麵而坐,即便不說話,也能看出兩人極為不對付。
岑清伊才是真頭大,有些話顧及秦蓁麵子,不能當著江知意麵問。
可江知意不是善茬,想讓人家回避,也隻能是想想。
“你怎麼會突然來我家啊?”岑清伊不說話,那兩人就大眼瞪大眼。
這話頗有深意,她在向江知意傳達一種”我不知道秦蓁會過來”信息。
秦蓁偏頭瞪她一眼,“我不能來?”
“不是。”岑清伊撓撓頭,“你也沒喝酒,彆胡鬨,大晚上來我家,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
“我還不能來朋友家了?”秦蓁想到什麼哼了一聲,“還是覺得我耽誤你們雙宿雙棲好事了?”
“我……”岑清伊隻說了一個字,江知意淡淡地接了句,“你既然知道,那就趕緊離開。”
“這不是你家,你沒資格趕我走。”秦蓁冷笑道,“我有她家鑰匙,你有嗎?”
江知意微微揚頭看岑清伊,笑著說:“我不需要鑰匙,因為有人會接我回家。”
秦蓁炫耀不成,反倒吃癟,恨恨地瞪了一眼岑清伊。
“再者,你臨近發熱期,往一個alpha家裡跑,是何居心啊?”江知意靠著椅背,似笑非笑道:“是想給最近熱搜加點料嗎?”
“用不著你操心。”秦蓁冷嘲,“誰上熱搜還不一定,彆說我沒提醒你,逼急了我……”
“兩位。”岑清伊不得已出聲,無奈道,“兩位,請不要在我家裡吵架,現在聽我說話。”
“首先,蓁姐,讓小紀來接你回家,還有,”岑清伊無奈,但理智尚在,她先轉身打開窗子,讓漸漸濃鬱百合香散出去,“你應該定時服用抑製劑。”
“然後,江醫生,我覺得我話說很清楚了,如果不清楚,稍後我們兩個再正式地說一次。”岑清伊還是考慮到江知意麵子,也考慮到她們之間複雜關係,她沒辦法對江知意真冷臉。
秦蓁裹著浴袍靠著椅背,懶散道:“伊伊,我今晚可以走,但前提是姓江必須走,而且以後不準再讓她來你家。”
“這個我會處理。”岑清伊看看時間不早了,她翻出手機打給小紀,讓小紀過來接人。
小紀本來已經睡下,聽說臨近發熱期秦蓁不在家好生待著跑出去了,嚇得她瞌睡蟲全跑了,“岑律師,您一定看住她,我這就過去。”
岑清伊掛斷電話,走到江知意跟前,鄭重地說:“我們去書房談一下好嗎?”
江知意伸出手,岑清伊下意識就要伸手,最後緊了緊手心,卻沒有握住玉手。
江知意縮回手,靠著椅背,淡聲道:“我腳剛才扭到了。”
“那我扶你。”
“手也酸了。”
言外之意很明顯,自己走不了,剛才給你機會讓你扶,你不扶,現在隻能抱著去了。
秦蓁在跟前,岑清伊哪能抱,她回身看了一眼秦蓁,對上無語眼神,秦蓁直接說出來了,“你怕她乾嘛?她又不會吃人。”
岑清伊還是看著秦蓁,無意中露出可憐巴巴,秦蓁心阮了,還拿出一副不耐煩樣子,“得得得,祖宗,我去你臥室等著。”
臨近門,秦蓁扭身看她們,“你們兩個!給我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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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索性在客廳談話,岑清伊坐在江知意對麵,身姿挺拔,端坐道:“江醫生,咱們今天有話直說吧。”
岑清伊壓低聲音,清晰明了地表態,她以後和江知意不會再有任何聯係,也請江知意不要再找她,“如果您覺得那時候吃虧了,我、我可以補償……”岑清伊也不知自己怎麼說出這句話來,或許是出於她一直愧疚,她們之前春風一度,她假裝不認識有些失禮,後來臨近發熱期她又標記了一回人家,而且江知意還說了再犯會有懲罰,但那會她心智迷失已經顧不得了。
到現在,岑清伊依舊認為,除了那次破罐破摔放縱,後麵這次完全是發熱期原因。
江知意靜靜地等著岑清伊說完,岑清伊說罷跟小學生似,低頭等批複。
江知意深吸了一口氣,抬眸淡聲問:“說完了?”
“恩。”
“補償我?”
“恩……如果你願意話。”
“那我倒想聽聽,你想怎麼補償我?”江知意饒有趣味地問。
“經濟上適量補償……”
“嗬。”沒等岑清伊說完,江知意輕笑了一聲,饒有趣味地問:“那岑律師看看我值多少錢?”
“我不是那個意思。”岑清伊被誤解,不悅地擰眉道:“我是很有誠意。”
“是啊。”江知意靠著椅背,慵懶道:“很有誠意地想把我關在門外呢。”很顯然,江知意是在說剛才門口那檔子事。
岑清伊低頭道歉,“我怕你們兩個見麵又吵架,想著單獨待會跟你說這些,並沒有彆意思。”
江知意翹起二郎腿,腳尖稍微向前輕輕踢了下岑清伊大長腿,“姐姐問你個問題。”
岑清伊縮回腿,下一秒才意識到那聲自稱“姐姐,”臉頰微微泛起紅,“你說。”
“你得跟我說實話。”
“我會。”
“你喜歡她嗎?”
“誰?”下一秒,岑清伊意識到了,“你是說?”
“是。”江知意揚了揚精致下巴,“秦蓁。”
岑清伊並沒有立刻回答,認真地想了幾秒,沉吟道:“我和她之間認識很久了,也發生了很多事,要說一點不在意,那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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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挑挑眉,似乎還算滿意,清了清嗓子,又問:“那我呢?”
“你……”岑清伊語塞,支吾道:“你什麼?”
“喜歡我麼?”
“我……”岑清伊抬頭看了一眼,江知意水潤眸子蕩樣著柔情,她臉上一陣熱,低頭道:“我不喜歡。”
“哦?”江知意似是不信,站起身繞到岑清伊身後,微微俯身湊到她耳畔說:“一丁點喜歡都沒有嗎?”
嗬氣如蘭,還帶著一絲溫熱氣息,岑清伊耳朵頓時泛起紅,整個人也跟著緊張。
後果就是呼吸急促,鼻尖裡鑽進更多九裡香,擾亂了她心,腺體都跟著微微發養,舀了舀牙道:“是。”
“真?”江知意抬手,從身後環抱住,背後觸感讓人無法忽視,“這樣呢?”魅惑聲音像是羽毛掃過耳朵。
岑清伊身體發抖,她此刻突然想到古代帝王難怪受不了美人癡纏,天天這麼吹枕邊風,誰能受得了?
岑清伊偏頭想躲開,江知意卻抱得更用力,抬手捏著她下巴微微擰過來,美人笑意有點壞,語氣也是打趣,“現在岑律好像一隻煮熟蟹子。”
岑清伊惱羞成怒,正欲發作,卻不料江知意這時候突然按她後頸腺體,她神經跳了一下,一股蘇麻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猛地彈開,捂著後頸,氣急道:“你、你怎麼這樣!”
江知意雙臂抱膀,滿意地笑道:“你腺體好像很喜歡我啊,我……”
“喂!”身後臥室門開了,秦蓁怒氣衝衝,“你們兩個到底在乾嘛?”
一個臉紅得不像話,一個戲謔眼神意味深長,岑清伊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她後頸腺體沒出息地阮趴趴。
江知意笑意和最初那樣放肆張揚,她湊近岑清伊身邊耳語,“頂級omega有很多不為人知小秘密,等你下次發熱期來臨時,我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麼硬氣呢。”
小紀這時候也趕來了,秦蓁死死地盯著江知意,“你走不走?”
“你走吧。”岑清伊心累地勸道,“你不走,蓁姐也不走,我腦袋要炸了。”
岑清伊好好長發被她抓亂成鳥都能直接趴窩了,江知意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蓁,又看看眉頭皺得極深岑清伊,她轉身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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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臉色泛紅,一方麵是被氣,一方麵是發熱期臨近。
小紀二話不說,趕緊從兜裡拿出隨身常備抑製劑貼,“蓁姐,我幫你貼上吧。”
小紀又掏出口服抑製劑含片,雙管齊下效果更好。
信息素濃度開始下降,而秦蓁身體裡說不清道不明難受也得以緩解,“那我走了?”
“路上慢點。”岑清伊歎口氣,秦蓁回身看小紀,“你去樓下等。”
小紀出去,秦蓁抬手撫岑清伊眉心,“彆皺眉,乖寶貝,我答應你,我會儘快。”
岑清伊僵硬地偏身躲了躲,秦蓁擁住岑清伊,鼻翼裡充盈著淡淡麝香味讓她再次躁動,她壓抑道:“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但我更痛苦,你不知道我每次發熱期,哪怕是貼著抑製劑貼,我骨子裡都是想要被你標……”
“蓁姐。”岑清伊輕輕推了推秦蓁,“彆讓小紀等久了。”
秦蓁拉開距離,輕輕歎口氣,戀戀不舍道:“我都要走了,都不表示一下。”
岑清伊不主動,秦蓁不肯走,小女人鬨起脾氣。
秦蓁勾著岑清伊脖子,岑清伊閃躲卻也沒躲得過蜻蜓點水一個穩落在臉頰,不等岑清伊回過神,秦蓁已轉身離去。
岑清伊皺起眉頭,抬手擦擦臉,不知為何,心底會有一絲抗拒。
岑清伊順手推門,推了下沒推上,再推……還是沒推上。
岑清伊意識到什麼,打開門,江知意站在門口,不冷不熱地說:“真有誠意啊,第二次要把我關在門外。”
岑清伊低頭看她撐門右腳,也學她語氣,“你不是腳扭了嗎?”邊說邊故意推下門,正趕上江知意收回腳,門底卡在她腳踝上,疼得她叫出聲,繼而倒吸了口涼氣。
“你……”岑清伊無奈又有些心疼。
“唉。”江知意歎口氣,江知意扶著門框,顫聲道:“手機落你桌上了,這回真扭到了,走不了了。”
岑清伊俯身將人打橫抱起,服阮道:“我真是怕了你了。”
腳踝泛紅,幸好沒腫,岑清伊翻出之前買藥膏,江知意縮回腿,“我一個瘸子,生活都要不能自理了,我得問清楚,今晚你要不收留我,那還是直接抱我下去吧。”
“我沒力氣抱你下去了。”岑清伊說不是假話,不知是不是剛剛和兩人對峙費了心神,她現在口乾佘燥,心思散了不說,但身體裡力氣都散了,“我們彆鬨了,我先給你上完藥再繼續之前話題。”
“那我要先洗澡。”
“我給你放水。”
“開一下排風。”江知意皺眉,“我不喜歡百合香。”
“……”岑清伊沒吭聲,卻還是打開了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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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藥,時間已經不早了,江知意坐著嫌累,“回臥室聊吧。”
“好吧。”岑清伊抱著人回臥室,剛要放到床上,江知意小腿磕她大腿,“臥室也開窗放下味道。”
“是。”岑清伊覺得江知意才是她祖宗,太能折騰了,這不剛放到床上又摟著她脖子不放,嫌棄道:“床上也有她味道。”
“大小姐,你得先放開我,我才能換被子和床單啊。”岑清伊無奈,江知意放開她,“那你快點。”
床單被褥完全換了套新,江知意躺在床上,偏頭嗅了嗅,心滿意足:“還是麝香味好聞。”邊說人還翻身用力嗅了嗅,岑清伊看得臉上一陣熱。
江知意拍了拍床,“你坐啊。”
“不坐了。”岑清伊站在床邊,老老實實地說:“我之前說都是認真,我希望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當你問彆人好不好時候,就是給了彆人說“不好”機會,江知意也確實晃了晃纖瘦緊致小腿,慢悠悠道:“我不是說了嗎?等你安然度過下次發熱期再說吧。”
岑清伊咽了咽口水,一時沒了話,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她盯著趴在床上跟小動物似嗅來嗅去江知意,有點俏皮可愛,“等到那之後再談也可以,但這段時間你不要和秦蓁對著乾,她走到今天不容易。”
江知意晃動腳丫頓了下,她翻身坐起來,仰頭眯著眼,笑嗬嗬地問:“那我走到今天容易嗎?”
岑清伊哪裡知道她容不容易,也沒接話,“那什麼,不早了,你睡吧。”
“誒。”江知意叫住她,“萬一我晚上做噩夢怎麼辦?”
“我也不具備讓你不做噩夢能力啊?”岑清伊直男式回答。
“誰說?”江知意勾勾手指,岑清伊湊近,她抬手勾住她脖子,盯著她眼睛,“omega會從標記自己alpha身上汲取安全感,你非要跟我分開睡,那就睡在床邊地上吧。”
“……”岑清伊隻能認命地鋪床,江知意坐在床邊望著她,“你要不然先睡床上,等我睡著再躺地上。”
“大小姐,你要求真很多。”嘴上抱怨,岑清伊還是上床半躺著,江知意攬著她脖子,突然湊上去琴了一口,岑清伊臉騰地泛起紅,“你、你乾嘛?”她這本來就憋著一口氣忍著呢。
“消毒。”江知意靠在岑清伊懷裡,閉著眼淡聲道:“我可以不找秦蓁麻煩,前提條件是彆再讓我看見她和你有任何肢體接觸。”
“……”岑清伊沒吭聲,半晌也沒聽見勻稱呼吸聲,知道人還沒睡著,“江醫生。”
“恩。”
“我、我們……”
“恩?”江知意仰頭,慵懶人柔美得似水,岑清伊垂眸,輕聲問:“我們真成結標記了嗎?”
“要不然呢?”
“那,那你怎麼不掙脫呢?”
“你還怪我?”江知意恨恨地想要擰一把細腰上肉,因為太緊致沒捏到,不甘心地撓了一把,“你跟個禽獸似按著我,我倒是能掙脫。”
岑清伊紅著臉不再說話了,心裡犯愁了,真成結標記了嗎?過了會又死心地問:“那你身上也沒有很濃麝香味啊?”
江知意照著岑清伊腦門不客氣地戳了下,低頭道:“你先看看我貼了幾層抑製劑貼再說吧。”
岑清伊這才注意到,江知意後頸腺體貼了幾層薄弱透明抑製劑貼,幽幽道:“這晚上能睡好嗎?”
“我撕了,你會睡不好。”江知意坐起身,怨念似瞪了她一眼,“不過確實得撕下幾層來,留一層得了,要不然我太難受了。”
果然,隻留一層抑製劑貼,房間九裡香信息素味道濃了,麝香味裹著九裡香纏在一起,猶如此刻擁抱兩人。
“岑清伊。”
“恩。”
“你有小名嗎?”
岑清伊摸摸腦袋,認真地想了想,“我不記得有。”
江知意閉上眼,隔著被子在溫暖懷裡拱來拱去,拱得岑清伊心直養她才安生地舒口氣。
岑清伊今天太緊張,壓力釋放後無比疲倦,迷迷糊糊犯困時,隱約聽見江知意叫了她一聲,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你知道心動感覺嗎?”
“啊?”岑清伊正迷糊,她好困。
江知意輕聲說:“心動不是感激,不是責任,不是必須,不是不得不……”江知意微微揚起頭,“心動是發自內心,”江知意撫了撫岑清伊心口,“要用這裡去感受,而不是用這裡。”江知意抬手摸摸岑清伊腦袋,揉了揉太陽穴。
“噢~”岑清伊腦袋很沉,眯著眼迷糊地盯著夜色裡人,揉太陽穴挺舒服。
江知意輕聲道:“拖泥帶水溫柔不如乾脆利落絕情,一個人在泥潭裡深陷太久,覺得自己會習以為常,但是時間久了,你會窒息。”
“嗯~”岑清伊眼睛快要睜不開了,迷糊滴想:誰窒息了?
江知意再次抬手撫了撫她心窩,“而真正喜歡一個人,會讓你身體輕盈,讓你離蔚藍天,漂亮雲,溫暖陽光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