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 岑清伊以為自己幻聽了,秦蓁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鄭重道:“我們複婚吧。”
岑清伊因為過於驚訝, 雙唇微微啟開, 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往事如潮水湧回來, 萬千畫麵如電影一幀一幀掠過, 最終定格在她們離婚的那天早上。
那天早上,告彆久違的陰沉, 天氣晴朗得過分, 秦蓁終於同意跟她辦理離婚, 拿到離婚證那一刻, 秦蓁說:“你等我,等我功成名就, 等我可以親手結束這一切。”
岑清伊答應秦蓁, 秦蓁會是她人生裡特殊的存在,即便是朋友也會是特殊的朋友, “我相信你可以大紅大紫, 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想,你一定可以得償所願……”那一天, 岑清伊說了很多, 似乎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儘。
“婚禮, 可以完全按照你想要的方式來, 這棟彆墅是……”
“秦蓁。”岑清伊突然打斷秦蓁,她望著滿目柔情和愛意的人, 竟有些陌生, “你還記得我們離婚那天早上的對話嗎?”
秦蓁怎麼會忘記, “你說過, 你理解我,你會等我,等我功成名就。”
“後麵呢?”
“後麵什麼?”
岑清伊怔怔地望著秦蓁,有些失望,“你是忘了,還是根本沒聽我說什麼?”
岑清伊那時大致說的是:我理解並接納一切,我可以等你功成名就,你願意我們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特彆的朋友,但也隻能是朋友,我們的婚姻不過是一場利益的遊戲,以後我不會再結婚了,出賣自己的事,一次就夠了。
結婚是不可能的,岑清伊到現在依舊這樣說:“連婚姻都可以成為利益的犧牲品,那樣的愛情還有什麼意義呢?原來的我不知為什麼走上了這條路,但是當我可以選擇時,我不會再選擇婚姻。”
岑清伊苦笑,“一次婚姻已經讓我看透本質,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而已,我的工作經曆更加讓我清楚,婚姻不過是愛情的墳塚而已。”
有的人會選擇掙紮爬出來,有的人就死在了墳塚裡,婚姻成了生命的儘頭,因愛結束生命,因愛自暴自棄,因愛互相傷害的例子屢見不鮮。
“你是不是到現在還不肯相信我那時說的話?”秦蓁黯然,悲愴地笑道:“我的情況,你比誰都了解,我們那時……”
“秦蓁。”岑清伊搖搖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們的婚姻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我也沒有怪你,你有你的苦衷,我都理解,但是我從沒有想過和你複婚。”
岑清伊怕自己表述的不夠清楚,補充道:“再特殊的朋友,也隻會是朋友。”
朋友,是不可能有愛情的,更不能步入婚姻的。
席間,突然的安靜,讓彌漫飯菜香的家突然變得悲涼,秦蓁視線低垂,不知在看哪裡。
岑清伊歉意道:“很抱歉,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
以往秦蓁說什麼,岑清伊幾乎都會照做,那時的秦蓁隻顧事業,也不會考慮愛情和家庭。
秦蓁風風火火地發展事業,累了倦了會叫岑清伊過來,一個溫暖的懷抱足以讓她恢複。
岑清伊從不會有過分的要求,她幾乎對秦蓁言聽計從,秦蓁對她也是傾儘所有,除了所謂光明正大的愛情,秦蓁願意給與她一切。
隻是忙碌起來的人也太多時間可以照看岑清伊,所以秦蓁大多時候都用金錢和禮物去彌補,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陪伴岑清伊。
岑清伊不挑剔,不抱怨,秦蓁一直為此安心,不成想那貼心的背後竟然是淡漠,秦蓁深吸一口氣,慢慢看向岑清伊,“你是不是怨我不讓你標記我?”
淚水已經潤透眸子,岑清伊突然有種難以言說的窒息感,她不忍再看下去,便低下頭,“沒有。”
秦蓁仰頭喝了一杯,她抬手擦擦唇角,叫了一聲,“伊伊。”
岑清伊不吭聲,秦蓁又叫了聲,“伊伊~”
“嗯。”
“我沒辦法啊,一旦標記就會曝光所有我沒辦法,你……”
“我真的沒有怨你。”岑清伊如實的表述是一種傷害,隻是走到這一步,真的不能心軟了,“我從沒有想過標記你,朋友之間是不可能標記的,再特殊的朋友也不能。”
秦蓁又倒了一杯酒,岑清伊歎聲勸道,“你少喝點。”
秦蓁又是一飲而儘,她擦擦唇角,低著頭,半晌,“你從沒喜歡過我嗎?”秦蓁聲音顫抖,仿佛下一秒就會落淚。
岑清伊唇角動了動,秦蓁抬手輕揉眼角,低聲說:“你不要撒謊,跟我說實話,從你看見我的第一眼到現在,真的對我沒有一點的感覺嗎?”話語的最後,有一絲根本藏不住的卑微。
岑清伊低著頭,雙手交叉,拇指的指甲像是牽絆的兩個人交錯碰撞著。
“真的一點都沒有嗎?”秦蓁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儘,她情緒有些激動,“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真的不在意我嗎?”
其實不能說一點都沒有,最開始確實有那麼一絲難以莫名的情愫,但那像是一種習慣和責任一般。
但若說那是愛,岑清伊也不確定,她的認知裡,朝夕相處的和諧戀愛走到最後,會是水到渠成的婚姻。
她和秦蓁的婚姻對她來說很突然,就像是跳過極為關鍵的過程,直接走到終點,讓她感覺很陌生,也很抗拒。
可結婚證不會是假的,她們的婚姻,是一種既定的事實,岑清伊除了接受,彆無他法。
所以她根本談過戀愛,更不知道所謂愛該是怎樣,她們的婚姻於她而言,隻是一種需要履行的責任和義務。
那時的秦蓁剛好在轉型關鍵期,她忙得輪軸轉,一年見不了幾次,岑清伊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家裡,燈也不開,有時一坐就是大半夜,她品啜到了婚姻的滋味是苦的,她看見的婚姻是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暗。
所以岑清伊從不相信影視劇裡的婚姻,那都是演出來騙人的,真實的婚姻被蒙上美麗的紅蓋頭,掩蓋住了千瘡百孔的一麵。
可若說不是愛,她確實也心疼秦蓁的不容易,秦蓁走到今天吃了很多苦頭,她知道秦蓁在意什麼,所以哪怕不情願也想儘可能滴保護她,她的事業,她的聲譽,她的人設……
岑清伊不懂娛樂圈,但是每個人似乎都有很多麵孔,她工作後也漸漸理解,她也有了假麵具,所以她不怪秦蓁。
當然,偶爾的小脾氣是避免不了的,畢竟岑清伊也是人,但秦蓁不會因為她的脾氣而責難,兩個人就這樣磕磕碰碰地往前走,一直走到現在,也終於走散了。
事到如今,再說在意,隻會徒增麻煩,岑清伊低埋的點點了點,“是的,我不在意。”
“你撒謊。”秦蓁說得咬牙切齒,“你曾經對我多好,你忘了
?”
是啊,怎麼能忘?她曾經那麼掏心掏肺的對一個人好,像是用儘了所有的力氣,“你想多了,我那不過是遵守約定而已。”
“你是因為江知意才這樣嗎?”秦蓁最不願提及,一直在避免的人,那就是江知意。
岑清伊的否認,在秦蓁看來不過是無力的辯駁而已。
秦蓁不願相信,明明一直陪伴在岑清伊身邊的人是她,憑什麼江知意一出現就占據了岑清伊的心?
“所以,你不會和江知意在一起,不會和江知意結婚?”秦蓁逼問,岑清伊仍舊低著頭,“嗯。”
“萬一呢?”秦蓁苦笑,晃動著杯中酒紅色的液體,喟歎道:“我太知道江知意了,她想要的一定會費儘心思。”
岑清伊沒吭聲,秦蓁又問:“如果沒有江知意出現,你會不會和我複婚?”
“我不會再結婚,從我們離婚那天,我一直都這樣說。”
“好,那就不結婚,我們就在一起,不結婚了。”秦蓁繼續追問,“如果江知意不出現,會不會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或許吧,岑清伊之前在半推半就中生活,隨波逐流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她喜歡一個人待著,秦蓁偶爾出現,不會對她造成困擾。
隻是,江知意出現後,一切都改變了,江知意絕不是會隨大流的人,她自己不行,也不允許岑清伊如此。
岑清伊也不知道江知意為什麼如此,她不解,她步履維艱,可和秦蓁麵對麵說出心裡話那一刻,卻也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心底最深處雖然疼,但也暢快了些。
岑清伊想起江知意那句警告,不能心軟,確實,繼續心軟對誰都不好,“秦蓁,我們之間不可能複婚,更不可能在一起,今天,我們把話說開了,過去你我之間的種種,我覺得也可以扯平了,從今以後,做朋友我歡迎,但其他,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