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沉思著,卻並不如何慌張。
大抵是因為,像是麻倉葉王這樣的天之驕子多少對於自己都會抱有著一種充足的信心,認為這個世界上麵沒有自己跨越不了的鴻溝。
隻有擁有著足夠的成長的時間,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距離,都必然能夠被縮近和克服吧。
麻倉葉王這樣想著,看了一眼利姆露。
或者說,他是著重的看了一眼利姆露耳垂上麵那一個翠色的耳釘。
十年前尚且還隻是能夠從耳釘上麵看到與自己的術式如出一轍的五芒星陣,但是十年之後的再見,麻倉葉王卻發現,那可不僅僅隻是如出一轍的術式……這麼簡單的事情。
如今的麻倉葉王的術式毫無疑問要比以往更加的精進,因此也就能夠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而同利姆露這麼久的相處,有如此之多的時間和機會去觀察,麻倉葉王也早就已經確認了一點。
那就是——
不僅僅是耳釘上麵的術式,那一整個耳釘,理應都是自己的手筆才是。
然而在麻倉葉王的記憶裡麵,他甚至是都沒有同對方單獨的相處過,更不必提十年前,麻倉葉王也遠還沒有這樣的手藝,將那樣多的術式縮印到如此小的一枚晶體當中。
他直覺這當中有一個秘密,而自己一定要儘早的、越快越好的,將這個秘密破譯出來。
這個時候,麻倉葉王用眼角的餘光看見玉藻前起身,朝著利姆露走了過去。
說來也怪,分明他絲毫沒有要掩飾自己的行動的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愣是一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行動。
然後,玉藻前伸出手來,輕輕鬆鬆的抓住了利姆露的肩膀,隨後兩個人一起從原地消失了。
而這變故發生的同時,甚至是就坐在利姆露身邊的酒吞童子,與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利姆露的身上不願意撤去的雪女,都沒有能夠有哪怕是絲毫的察覺。
麻倉葉王沉默。
是故意要給他看到嗎?還是因為什麼樣?
但是不管怎麼說,能夠讓在座所有的大妖怪都無法察覺到……單單隻是這一點,似乎都足以證明,玉藻前是何等實力遠超在場所有的人的恐怖大妖。
不過……好像也並不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的。
因為利姆露被帶走、於是遺留在原地的“影子”驟然暴起。披著黑色的輕薄紗質外衣的墮神從那黑色的、有如漩渦一樣的影子當中幽幽的探出來了半個身子。
長長的黑發披散著,遮掩住了他大半的容貌,也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隻露在外麵了無比蒼白的皮膚和嶙峋的鎖骨。
這個時候便能夠看清,有數條的漆黑的鎖鏈從虛空當中衍生了出來,拴住了這墮神的手腕、脖頸,以及更多的鏈條纏繞在他的身上,簡直是自帶了背景板。
雖然這背景看上去也不是多麼的賞心悅目,反倒大有要將黑磨給裹成粽子的意思。
“利姆露呢?”
墮神語氣輕柔,像是在同情人之間進行的低低的絮語,但是任是誰也沒有辦法忽視掉其中那極為濃鬱的、讓人感到不安的墮落神力。
“這就已經……是違背了約定了吧?”
按照他們曾經的約定,他會自願的套上這枷鎖……而作為交換,利姆露則將會永遠的成為黑磨的共生者,為他提供寄居之處。
***
而那被掛念著的話題主人如今卻是處在一片虛幻的空間當中,和麵前九尾的狐大眼瞪小眼。
“玉藻前?有什麼事嗎?”
怎麼突然就?
“嗯。”狐的眼尾紅妝昳麗,“的確是有些話不方便在外麵說呢。”
他抬起手,撚起利姆露的一縷發絲,拿在自己的手中把玩。
“利姆露。”玉藻前笑意吟吟的詢問,“你最近有和什麼神明接觸嗎?——黑磨不算數。”
在利姆露的精神空間當中,那原本被夏爾刻意包裹隱藏的五色晶體,突然像是被刺激了一般,開始極為劇烈的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