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那個……?”
奴良陸生站在滑瓢的身邊,濃鬱而又繁雜的妖力不斷的從那邊衝擊過來,以至於身體在自我保護的本能之下,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維持人類的外形,而是逐漸展露出來了作為“妖”的那一部分血脈。
大妖滑瓢的血統在他的血管裡麵飛速的流動著,心臟的每一次鼓動全部都能夠帶來可怖的力量,再經由血液,傳遞到身體的其他部位去。
少年身姿欣長,眉眼俊逸,如今朝著另一側看過去的時候,眼底像是有星星落下一樣在閃閃發亮。
關東奴良組,於這一片土地上稱霸已有近千年,無論是外露的實力還是內斂的底蘊,全部都遠非當世的凡俗所能夠比擬的。
而作為奴良組的少主、板上釘釘的三代目,無論奴良陸生自己本人是否有意,但是他從小到大的吃喝用度無一不是最好,他所能夠見識到的天地的界限與世界的廣博也遠非常人所能夠企及。
然而即便如此,眼前的一幕也足夠讓他感到一陣的眩暈和目眩神迷。妖怪的心臟在他的胸膛裡麵不斷的跳動著,抒發著對於那一份強大的蠢蠢欲動,每一滴血液都在為了這樣的場麵而燃燒和沸騰。
“那個啊……”
滑瓢的目光有些幽遠,像是在追憶著什麼,又像是在透過眼前的這一幕看到了什麼讓他感慨萬千的、久遠之前的景象。
“那是黃金之國。”滑瓢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自己驚擾到了什麼一樣,“是在我的年代裡麵,這個國家裡麵最鼎盛、最繁華、無論是在人類還是妖怪當中全部都負有盛名的黃金天國。”
“那也是妖怪的國度麼?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聽聞過?”
奴良陸生皺起眉來。
他當然知道除了像是奴良組這樣選擇留在外界、與人類之間擁有著密切接觸的妖怪組織之外,同樣也會有一些妖怪們選擇構築結界、與人類的世界徹底的隔離開來,雙方之間互不乾擾毫無關聯的妖怪組織。
比如西國。
可是眼下,這個被他家老頭子用如此鄭重其事的語氣所說出來的國度,他彆說是聽都沒有聽過了,在奴良陸生此前十幾年的人生裡麵,根本是定點的蛛絲馬跡都不存在。
“因為以前失去了[王],就如明珠蒙塵、地龍失眼,你覺得沒有什麼存在感,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情。”
“他們的王現在回來了是麼?”奴良陸生覺得自己隱隱約約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麼,目光落在了那個接受著百鬼見禮的、看起來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身上,“可是他看上去明明……”
比我還要來的更小一些?
而且奴良陸生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與對方之間的交流和來往,可也隻覺得利姆露是難得的好脾氣和易於相處,反正是半點也看不出對方有著老頭子口中所描述的那樣震懾山嶽的威勢。
“沒錯,他的確是年紀最輕的鬼王。”
滑瓢意味深長的道。
“但是陸生,你應當明白——”
“在妖怪的世界裡麵,年齡從來都與強弱無關。”
哪怕是才剛剛誕生的、一歲稚齡的幼兒,隻要足夠強大,那麼一樣能夠引來萬朝的朝拜與矚目。
奴良陸生張了張嘴:“老頭子,你覺得……”
在日後的某一天,我有可能成長為像是他那樣的人嗎?
利姆露表現出來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而又奪目,誰年少的時候不曾中二過,無論是百鬼俯首,還是滑瓢所介紹的關於黃金之國的盛名,全部都讓奴良陸生雙眼晶晶亮。
他正欲將自己的問題問出口,眉眼間的神色卻是猛的一怔忪。
作為妖怪遠超常人的那一份敏銳感知,讓奴良陸生意識到,似乎有許許多多的人在朝著這邊靠近,並且……來者不善。
而奴良陸生都能夠察覺到的事情,在場其他更強大的妖怪們當然也能夠感受到。
酒吞童子那一雙斜飛入鬢的眉皺了起來,很顯然,這位原本就脾氣不怎麼好的凶戾大妖,眼下的情緒更是暴躁了一個度。
“時隔了千年的重逢,原本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為什麼,偏偏就有蒼蠅要在眼前亂吠呢。”
他一把握碎了自己手中的葫蘆,過分濃鬱的酒氣在一瞬間迸發了出來。
鬼舔了舔自己手指上沿著滾落下來的酒液,雙眼當中逐漸染上了赤紅的妖冶光芒。
“就讓本大爺看看,都是哪些家夥這麼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