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本來就不自信的人自卑, 是很容易的，我拚命地修煉，沒有換來修為的提升，反而走火入魔, 但也因此收獲到她的搭救和照顧, 我很開心, 那曾經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們陪伴彼此幾百年，她察覺到了，可她卻沒有道破，我那時候就在想, 能夠永遠待在她身邊就足夠了，隻要她需要我，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我還是低估了欲望和嫉妒, 她不喜歡跟人深交, 所以也沒什麼朋友, 但有一天, 她的朋友來訪，閒聊的時候說起道侶, 有誰誰誰, 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我當時的第一個反應是, 成為仙尊道侶的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秦兮雨看向荼蘼, “對修仙之人來說, 這個想法是很可怕的，意味著擁有心魔，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是生死考驗, 一旦困在心魔裡出不去，就會隕落。”
“我知道這樣想是不對的，可她的每一次靠近，都讓人難以抗拒，後來我接了任務回到凡間門，我遇到一個人，在那個女孩身上，我看到了愛情應該有的模樣，也開始懷疑我之前對仙尊的，到底是愛，還是因為不成熟。”
“等仙尊來找我時，我已經不想再回去，我沒有愛上那個女孩，隻是覺得我不該再這樣繼續下去。”
秦兮雨輕歎一聲，“後來我還是回到仙界，繼續待在她的身邊，很奇怪，我隱約感覺我在凡間門好像發生過什麼，可是當我去回想的時候，我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她說我經曆了一場大戰，境界恰巧是在那個時候提升的，力量超過身體負荷，所以我什麼都忘了，也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我的境界確實有提升。”
“你不知道，她的能力已經強大到一種可怕的地步，能夠篡改、甚至強行洗去人的記憶，隻保留一些，這也是為什麼，我費儘心思地要毀壞她的本體。”秦兮雨的手握上荼蘼的手，“幸好我們成功了。”
“之後她要到凡間門曆劫，臨行前，她把一半仙力渡給我，說是給我自保用，這樣的行為讓我很感動，於是我讓她加一道封印，我不想把她的東西占為己有，看著她跳下凡間門，我開始害怕，害怕她承受太多痛苦，其實我可以不用去的，但我後腳就跟她一起跳了下去。”
“跟我希望的一樣，我確實替她扛了一些，看著她每一世都承受痛苦，我很心疼，可沒辦法，最痛苦的都要她去經曆、去領悟，不然天道都不會放過她，第七世是情劫，而她的劫難就是我。”
指腹在冰冷乾癟的手上滑動，就像是在摸一層粗糙的樹皮，“家道中落，父母雙亡，愛而不得，大徹大悟，飛升仙界，這就是原本的結局。”
“老師跟學生一見鐘情，在相處之中，她們彼此喜歡，但其中還產生了很多誤會，相互猜忌、相互折磨，再加上學生家人的不同意，都將兩人越推越遠。”
秦兮雨的語氣依舊平靜，眼裡不見一絲波瀾，“學生不願意跟老師就這樣錯過，她選擇踏出一步，在有一天，她把自己獻給老師，但一夜過後，老師變了，因為老師恢複了記憶，老師記起自己是仙尊，既不能接受弟子的愛意，更無法麵對自己的行為，曾經的海誓山盟化為烏有。”
“斷情絕愛的仙尊很快就飛升仙界，這本來就不是學生的劫難，所以學生很輕易地就回到仙界，再回到那裡，她卻發現曾經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她第一次見識到仙尊的冷漠，可是她喜歡呀，算是尊嚴被踐踏、被羞辱，她也還是想留在仙尊的身邊。”
“喜歡老師的第三人在人間門作惡，無數凡人變成血族，甚至還想攻打仙界，仙界的仙人大發雷霆，可她的力量很詭異，明明不是修仙者，竟然能跟大乘期的修士打得不相上下，在危急關頭，仙尊下界，替天行道殺了第三人，為給凡人泄憤，她的死狀非常慘。”
“儘管如此，人類還是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滅亡往往也預示著新的開始，仙尊施法讓兔子變成新人類，地球再一次迎來遊客。”
“在這段時間門裡，學生一直配合仙尊，可每一次不是被拒絕，就是被忽視，學生很難過，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能勇敢麵對內心，反而仙尊卻要那麼怯懦，為了證明她對仙尊的愛，她向天道挑戰，引來一大批圍觀的，有看好戲的，也有好奇的。”
“天道就是上天，要跟上天挑戰，那是真的不要命了，何況都修行到這個地步，有哪一個不是惜命的，所以在那些人的眼裡，學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在天雷再次劈向她的時候，她看到仙尊眼裡的情緒，那是不曾外露過的，她很開心，這說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她承受了很多痛苦，其中還有仙尊的斬仙劍，仙尊試圖用這樣的方式逼她停下來，可她就是那麼犟，一次又一次地說著自己的愛意，終於，在奄奄一息的時候，她看到仙尊向她飛過來，仙尊承認了，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她，而最後一道雷，仙尊跟她一起扛下了。”
“她們的愛情感動了上蒼，也感動了圍觀的人，很快，她們舉辦了雙修大典，正式成為道侶。”秦兮雨的目光落在荼蘼的臉上，“故事到了這裡，是不是都會覺得終於撥雲見日，學生苦儘甘來了？”
秦兮雨沒有得到回應，她繼續道：“故事總會停留在最美的時刻，沒人會深究美麗過後會如何，也沒人會知道，這場美麗是怎麼出現的，是製造的，還是所謂的天意。”
“成為道侶之後，學生很快就有了身孕，和愛的人相妻教子，這很幸福啊，可是...學生卻覺得丟失了什麼，但沒關係，隻要愛人在身邊，那就已經足夠。”
“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孩子一生下來，就擁有強大的仙力，可是她的身體卻出了岔子，好像所有的骨頭都錯位，她在仙界越來越難受，尤其是，她被愛人忽略，愛人隻知道孩子，卻從不在意她，她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到底是什麼，她不知道愛人為什麼會這樣，連一點關心都不分給她，她很迷茫，有過不少次輕生的念頭，可每一次付出行動，都被不知名的力量製止。”
“有一天，她忘記吃藥，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境界也掉到金丹期，金丹期在仙界，是活不了多久的，幾千年的努力就在那一次生產中，近乎全部失去，而她的孩子一出生就那麼強，就算是再蠢，也該猜到點什麼。”
秦兮雨緊緊握住荼蘼的手，問道：“荼蘼，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在男孩兒三歲生辰的時候，她下了毒，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斬殺，在她眼裡，這已經不是孩子，他是曾經寄生在她身體裡的怪物，奪走了她一切，可惜那毒還不夠，仙尊沒死，而她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撐她玉石俱焚。”
“看到仙尊跟發瘋一樣地攻擊她，她不僅不覺得難過，反而很開心，她如願以償地看到仙尊痛苦的模樣，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也是在那一天，在她即將死去的那一刻，她從仙尊口中得到證實，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處心積慮的騙局。”
“她的體質特殊，孩子能繼承母體的仙力，仙尊尋覓萬年，才能遇到一個，而那個人就是她，所以仙尊想得到她，想她生下一個屬於仙尊的孩子，那個孩子將會成為仙界最強的戰神，一切的好，一切的幫助，都隻是在為那個孩子鋪路而已。”
秦兮雨一聲輕嗬，就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她閉上眼等死，可在那一瞬間門，她回到了第七世，所有經曆的一切都重置，包括她的記憶，她又一次愛上老師，又一次重蹈覆轍，或許是重置太多次，她被封存的記憶逐漸蘇醒，她的直覺也讓她遠離老師。”
“這期間門她成功殺過老師，可一睜眼，老師竟然複活了，一切再次重新開始，這詭異得讓人害怕，她想離開，可她的身體裡封存著仙尊的仙力，這是能夠相互感應的，可能用媒介來形容更加貼切，不論她逃到天涯海角，仙尊都能知道，或者說，是上天，上天能把她拉回去。”
“她開始冷靜下來，一次謀劃不行，那就來第二次，反正她擁有很多時間門，計劃輪到那個根本就不可能的第三人，她沒報多大的希望，因為她知道，第三人擁有大乘期的力量不是靠的自己，第三人是血族伯爵，但因為被設下禁製，無法吸收血源，所以腦部發育並不好。”
“在接觸的過程中，她故意等伯爵陷入危險的時候才來救她，目的是為博取信任，其實她知道，就算她不這麼做，伯爵也特彆好哄，沒想到後來，她才是被哄的那一個。”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擁有大乘期的能力，這對修仙之人來說，都很難得，更何況伯爵是血族，世界上僅剩的兩位血族之一。”
“伯爵很單純，單純到她都有些動搖，但在困仙陣裡，她還是下手了，但她沒想到，被她特地用仙力滋養的伯爵，竟然一點兒都不蠢，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伯爵會有毀滅人間門的能力。”
“她開始對伯爵產生興趣，在一次夢裡，她再一次經曆了曾經的痛苦，伯爵的話也將她點醒，她一直以來的固執都隨之消散，她吸收了仙尊的那一半仙力，本來以為一切就要結束了，卻沒想到仙尊竟然還留有一手，伯爵出現的時候，她很詫異，伯爵竟然不怕死，她沒有自作多情到以為伯爵是來救她的，但到最後，她確實被伯爵所救，那奮力一擊也讓她察覺，伯爵是個瘋子。”
秦兮雨的唇邊染上笑意，“這一戰，她得到不少驚喜，伯爵會的很多，而大乘期的能力，全是因為血族親王的金色血液，原來不止凡人會修仙，血族也會，在金身被毀的那一刻，她開啟防禦盾為伯爵抵擋攻擊，她也因此受了傷，當時她想的是兩不相欠，但她不能否認，她確實被伯爵吸引。”
“如果事情到這裡就結束，那該多好，可惜沒有，仙尊還沒死，那一絲神識回到老師身上，對於老師的刁難，她都嗤之以鼻，甚至不那麼在意，可是她恨呀，她是真心想擺脫仙尊的，努力這麼多次，她不允許失敗，於是她把計劃的核心對準伯爵，伯爵也是想報仇吧？為父母報仇，不然為什麼會在金身麵前出現呢？”
“血海深仇如果能成功得報，放在誰身上，都會開心吧？所以即便是被她利用，隻要目的能達到，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看到電視裡播報連環殺人犯，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她仿佛抓住了希望，於是在那個早就準備好的賬號上，故意發一張照片，是伯爵的，她花錢上了頭條，隻要是用那個軟件，就都能看見，這一招她其實用過很多次，每一次都能起到不小的效果，隻是這一次，換成了伯爵，如果那個殺人犯想要出名，就肯定會找上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