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立刻改口:“屬下知罪,是女族長,”聲音微頓,“可您就這樣答應給他們找差事,會不會過於倉促?”
“你在擔心什麼?”
“這畢竟是牽扯到草原的事情,而那裡是長公主殿下的領地,怕是要聽長公主的意思才好。”
話音剛落,嶽郡守就敲了敲桌麵。
書吏看過去,就瞧見那是封信。
用的是撒金紙。
而這紙張乃是從齊國傳進來的。
自從上次齊王在宴席之上來了個現場帶貨之後,豐禾紙就聲名遠播,各國使臣回去之後都成了帶貨達人,各種訂單紛至遝來,這才讓豐禾郡得到了足夠的銀錢,得以支撐龐大的基建計劃。
在那其中,就包括了周國。
對於已經開始有結盟意思的周國,齊國的態度很是大方,貿易上更是沒有設限。
這撒金紙就成了周國王室中人很喜歡的。
隻不過信封是扣過去的,並不能看到上麵寫的字。
這時候,就聽嶽郡守道:“這是長公主送來的書信,其中有一項,便是要讓本官安置好這些人,”聲音微頓,“而且過些日子,長公主殿下便要往這裡來。”
書吏錯愕:“長公主也要來?”
嶽郡守沒說話,這是在心裡一歎。
這個“也”字,用得好啊。
說起來,他不過就是個武將出身的郡守,駐守邊郡多年,因為不會逢迎,也懶得理會那些官場瑣事,所以一直不得升遷,眼看這就要在邊郡熬到退休。
誰能想到,琅雲仙境從天而降。
他德昌郡的命運也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得到仙人垂憐,貴人也是一個接一個。
先是公子公主,然後是二品大員。
現在更好,在王室之中名聲最響亮、曾立下赫赫戰功的長公主也要來。
想到這裡,嶽郡守歎了口氣,小聲道:“又要安排接風宴了,估計還是說一堆文縐縐的話,麻煩得很。”
這次書吏沒開口,隻在心裡道,這會兒讓自家大人發發牢騷吧,彆把這些牢騷發到貴人眼前去才好。
能不能升官,就看著一把了!
不過嶽郡守並沒有繼續談論迎接長公主的事情,而是擺擺手道:“你去整理案卷吧,本官也有事情要做。”
書吏趕忙道:“不知是否又能用得到屬下的?”
嶽郡守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歎了口氣道:“我也想讓你幫我寫,不過,這是譚大人布置下來的事情,怕是不能假手於人。”
書吏好奇:“譚F大人?他想要什麼?”
嶽郡守又歎了口氣:“他要讓我將紡織廠裡麵的種種事情,整理成……對,叫論文,寫完了給他帶回都城,呈送周王。”
書吏立刻精神了:“譚大人這是要提攜大人啊。”
嶽郡守不說話,隻管盯著眼前的紙張發呆。
提攜,是真的提攜。
難寫,也是真的難寫。
天知道,他當初之所以選擇習武,而不是讀書,就是因為懶得做功課。
結果現在倒好,老了老了,居然要趴在這裡寫作業……
但是想到升遷的誘惑,嶽郡守還是選擇痛並快樂的拿起毛筆,小聲嘟囔:“真不知道,還有誰能比我慘。”
而他在寫作業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安排塔娜。
很快,就有人通知塔娜,讓她帶著族人前往紡織廠。
隻不過一開始並不是做工,而是要先進行學習。
對此,塔娜有些不解,又有些忐忑。
故而她早一步去找了負責教授他們的夫子。
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個頗為麵熟的女夫子。
塔娜那雙水亮的眼睛眨了眨,回憶了一番才道:“是你,衙門外麵的。”
顏桃笑眯眯點頭:“對,是我。”
塔娜端詳了一下對方的穿著,試著問道:“夫子是周國人嗎?”
顏桃:“我是琅雲來的。”
此話一出,塔娜就臉色大變,退了半步。
她在德昌郡的這些日子,一直在暗地裡打聽周國的事情。
自然沒少聽說琅雲仙境的事情。
特彆是之前衛兵說的那句“琅雲仙人會天打雷劈”,可是給塔娜留下了深刻印象。
於是這會兒她自覺失禮,先是抬頭,確定了不會有雷劈下來,然後才伸出手指點著額頭,躬身行了大禮,看上去格外規矩,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頗為接地氣兒:“神仙你好。”
顏桃立刻扶起了她,笑著道:“以後叫我夫子便好。”
塔娜從善如流的喊了一聲“夫子”,笑的也很是乖巧。
但是顏桃可是記得這人之前在衙門外麵的英勇模樣,深知女族長頗為厲害,於是顏桃便道:“你也不用擔心,這次教授的都是你們未來會在紡織廠甚至在其他地方能用到的東西,均是有用,多學點沒壞處。”
神仙說的,就是對的,塔娜自然點頭。
然後就聽顏桃接著問道:“說起來,你們為什麼逃難到周國?”
塔娜老實回道:“蠻國那邊打起來了,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原本會庇護我們的一方處於弱勢,另一方怕我們幾個部落集合起來反叛,於是就過來驅趕欺負我們了。”
“直接過來找你們麻煩?”
“也不是,他們說要找東西。”
“什麼東西?”
“猛火油。”
這玩意兒顏桃是知道的。
雖說這個次元的武器還屬於冷兵器,但是已經掌握了一些助燃的技術。
最常用的就是猛火油。
可是草原上要倉這個東西做什麼?燒草嗎?
於是顏桃便問:“你們真的藏了?”
塔娜苦笑:“沒有啊,不然也不會這麼毫無還手之力。”
顏桃聞言,沉默片刻。
然後她同情的拍了拍塔娜的手臂,認真道:“那我今天教你第一課。”
塔娜迅速正襟危坐,一臉好學生的模樣,還拿出了新得的紙張和炭筆準備記錄。
就聽顏桃道:“如果你遇到了不講道理的家夥,非要汙蔑你有什麼壞東西的時候,那你最好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