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擺在他麵前的酒杯很快就被人拿走了。
兩人抬頭看去,就對上了一張清雋笑臉。
紀良微愣,打量一番才認出來:“你是鐘堯?”
鐘家郎君點點頭,拱了拱手,聲音溫潤:“祝君福壽康寧。”
紀良顯然有段時間沒有被如此正經地打過招呼了,急忙撂了盤子,擦了擦嘴,端莊地拱手回禮。
而夏應卻沒說話,隻管安靜地打量著鐘堯。
不得不說,這人有一副好皮相。
之前作為衛國的鐘家大郎,即使傷了腿,天天要坐在輪椅裡,卻依然掩蓋不住高門出身的貴氣。
現在的他不再是長發玉冠,也沒有華衣錦袍,隻是簡簡單單的襯衣長褲,可是自身帶著的氣質是遮掩不住的。
特彆是在係統的“修正”後,他的身體已經徹底痊愈,身高腿長,氣色極好,搭配了一張符合大多數人審美的麵孔,足以讓他吸引來許多關注。
夏應在旁邊瞧著,最近五分鐘的時間裡,已經有超過二十個人或明顯或隱晦地盯著他看了。
甚至還有人主動過來搭訕。
本以為這個古代人適應不了現代人的熱情,萬沒想到,鐘堯元比他想象中的大方。
每個陌生人的問候他都會做出回應,禮貌溫柔,但是卻從沒有給出過自己的聯係方式。
理由都一樣:“我有女朋友,要結婚了,我怕她誤會。”
卻沒想到這樣的深情反倒惹來了更多熱烈的目光。
好在他們也就看看,沒有再過來打擾。
夏應不由得感慨:“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你是穿越來的,就憑你剛剛的表現,我才不信你是古代人。”
而紀良麵露好奇:“何學姐真的會因為你跟人說話就誤會嗎?”
鐘堯輕輕搖頭:“不會的。”
“那……”
“是我覺得愛情需要忠誠,正常談話可以,但是如果原本就帶有其他目的,那麼無論做的事情是大是小都是不對的,我不想做錯事。”
紀良懵懵懂懂,夏應則是深以為然,讚同道:“你說得對,交往中就是要約束好自己,不要搞那些有的沒的曖昧關係,當然,兩個人相處難免有摩擦,如果以後有了矛盾也要互相包容,我們這邊雖然沒有三媒六聘,但是有結婚證,也有相關法律,你可以多看看。”
沒想到鐘堯直接回道:“我們不會有矛盾。”
夏應驚訝:“你就這麼篤定?”
鐘堯斬釘截鐵:“因為依依是講道理的,她不會犯錯。”
紀良湊過來:“萬一呢?”
鐘堯表情更加堅定:“那肯定是我先做錯了,才讓她不開心的。”
紀良:……???
夏應:突然明白為什麼何學姐敢放他一個人出門了。
這覺悟真的沒誰了!
而鐘堯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神色,隻管伸出手端起了酒杯。
這還是他穿越後第一次喝酒。
以前因為身體原因,他總要清淡飲食,酒水也鮮少碰。
如今身體好了,精神也不錯,便有些饞了,而且這酒無論是顏色還是味道都和他以前接觸的不同,難免生出了些好奇。
晃了晃杯子,聽著裡麵冰塊相撞的清脆聲音,有些新鮮地嘗了一口。
……嗯,他還是喜歡喝米酒。
撂下酒杯,鐘堯看向了不遠處的蛋糕,突然一笑:“挺巧的,今天還是個節日。”
紀良正在認真吃飯,圓圓的小臉蛋被撐得更加鼓囊囊的,便沒有時間回應。
倒是夏應問了句:“什麼節日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鐘堯回道:“八月初九,班奎國的秋日節。”
班奎?
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
或許是因為回家以後過得日子太過輕鬆愉悅,以至於他們根本沒有想起過異世界的事情。
現在被猛然提起,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夏應並沒有繼續多問,畢竟他們已經回來了,班奎是跨著次元的另一個世界,也就無所謂那邊有沒有節日了。
隻有紀良猛地停下了拿著叉子的手,緩緩抬頭,直勾勾的盯著鐘堯。
帶了些驚訝,又帶了些迷茫。
鐘堯是商人出身,察言觀色是基本功,這會兒立刻注意到了紀良的異樣,便溫聲問道:“仙君……嗯,紀同學,怎麼了?”
紀良將盤子放下,抿了下嘴唇,緩緩開口,輕聲問道:“八月初九真的是班奎的節日嗎?”
“對。”
“可是我在班奎待了好些時候,怎麼從來沒見他們慶祝過?”
“是女王新確立下來的,那時候你們已經接到消息要離開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在班奎也有生意,各種信息都會第一時間傳遞過來,尤其像是這種節假日更是不能放過,無論大小,都是商機。”
這一次,紀良徹底不說話了。
他坐在那裡,微低著頭,用指尖捏著自己的衣角,臉上還有些稚嫩的少年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夏應則是好奇地問了句:“可我記得,你之前明明說早就打定主意要跟隨何學姐的,要把手上拿著的商隊鋪子都給你的弟弟,而且也確實是第一時間就動身去了周國,怎麼還能在路上管這些呢?”
鐘堯笑著道:“雖然要把商隊都給鐘左,可是我是商人,隻要生意還在我手上一天,我就要儘力而為。”
夏應看他:“這麼認真的賺錢嗎。”
鐘堯微笑:“從我選擇做生意的那天起,就讓自己將賺錢刻進骨髓,融入骨血,成為我的本能,並且隨時隨地發現商機。”
而這句話給夏應提了個醒,他猛地想起了校醫院裡突然出現的異次元古風小擺件。
那東西現在已經風靡了整個琅雲,差不多每個去過異次元的學生都願意收集一套,就算彆人看不懂,自己留著也算是個紀念。
不過夏應第一次看到那些小玩意兒,就是在心理診室。
於是,他表情複雜的看向了曾經心理治療好幾個月的鐘堯:“那些異次元的周邊,是不是你的手筆?”
鐘堯倒也大方,直接點頭:“對。”
“……怎麼想起來做這些?”
“依依快要畢業了,我要考慮以後的生活。華國仁善,知道了我的身份後並沒有把我抓去燒死,而是給我解決了身份和戶籍,我已經十分感念,總不好再伸手要錢,便要自己想著謀生的手段。”
“所以,你就想要重操舊業,靠著這個賺第一桶金?”
“讓夏同學見笑了,區區不才,實在是沒有什麼其他本事,隻有幾本生意經還算拿得出手。”
夏應真誠建議道:“經商終究還是有風險的,其實你可以嘗試一下其他工作的,我們這邊事情多,崗位多,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鐘堯則是笑著回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做不了彆的。”
“為什麼?”
“我是空降來的,沒上過學,也沒學曆,沒人要的。”
夏應:……
好像,也對。
國家能給他落戶,但絕對不會幫他偽造文憑。
彆說大學了,這人連小學都沒上過,搬磚都要被嫌棄。
所以,鐘堯算是被迫經商?
很好,這個理由很充分。
而鐘堯接著道:“不過我也沒想到隻是一些擺件就能賣得不錯。”
夏應卻不覺得意外:“這趟穿越之旅裡,想要帶東西回來就攢夠積分才行,你的產品自然就有了銷路。”
作為被帶回來的“東西”之一,鐘堯抬了抬下巴,隱隱能看到驕傲。
夏應卻是看向了紀良:“對了,我記得你帶了個蘭花香包回來,怎麼一直沒見你帶?”
紀良依然低著頭,聲音輕輕的:“沒了。”
“什麼?”
“那個香包我一直好好的攥在手上,但是穿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
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
係統之前就說過,從哪邊帶來的東西,有一定可能會“碎片化”。
鐘堯算是幸運,不僅沒有被碎掉,還恢複了出廠設置。
但紀良的香包顯然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夏應也不知道能安慰些什麼,隻能伸手攔住了少年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撫。
而就在這時,鐘堯突然站起身來。
夏應看他:“怎麼了?”
鐘家郎君的目光灼灼,隨後,緩緩地露出了個笑:“我看到依依了。”
夏應也跟著看過去。
但是他還沒看到何依依,視線就先凝固在了一處。
那是已經痊愈的顏桃,而在她麵前,站著一個拿著紅玫瑰的男人。
這還了得!
夏應“噌”地站起身來,邁步就要走過去。
紀良有些懵:“你要去做什麼?”
夏應咬咬牙,到底沒立場說出那兩個字,就隻擠出一句:“我去預防早戀!”
紀良:……你們成年了,也叫早戀啊。
學到了學到了。
而等他走近些,就隱約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這是紀良的生日會,你給我送花做什麼?”
“學妹,我對你一見鐘情,想要追求你。”
“不行哦。”
“為什麼?”
“我有男朋友,我怕他誤會。”
一句話,鎮住了兩個人。
拿著玫瑰花的男同學一臉挫敗,明顯失落。
夏應則是如遭雷劈。
男朋友?誰?他怎麼不知道?
可還沒等他想明白到底是哪個混蛋東西在他眼皮子底下搶走了他的桃桃,就看到顏桃已經看過來。
下一秒,小姑娘一抬下巴,得意道:“你快走吧,我男朋友來了。”
接著,她就抓住了夏應的手腕,把他拽了過去。
這下子,又愣了兩個人。
男同學顯然是認識夏應的,急忙道:“副會長,我不是故意的……你們聊你們聊。”說完,轉頭就跑。
而夏應卻比他更懵。
他低頭,看著笑靨如花的顏桃,張張嘴吧,聲音磕磕絆絆:“你說,我,我,我是你的,男,男……”
顏桃生怕他咬了舌頭,直接應道:“對,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女朋友,”聲音微頓,她瞪圓眼睛,“怎麼,你不認賬了?”
……
夏應有些懵。
他隻是覺得關係變化轉進如風,一時間有些驚到了而已,怎麼現在聽上去自己像是個渣男?
而此話一出,幾個女孩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張苗苗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帶著危險,讓夏應瞬間背後汗毛直豎。
他可是記得昆景明那句“三招之內,她求我彆死”的。
於是夏應立刻道:“我沒有不認賬,不,我是說,桃桃,我們什麼時候戀愛的?”
顏桃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在醫院的時候,你給我梳頭發的時候,說要梳一輩子的,我都答應你了!”
這麼浪漫的告白她還是頭一次聽到,弄得她當天晚上直接失眠,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激動了一晚上。
結果現在這人說,他不記得了!
呸呸呸!
夏應還是懵:“可你當時不是拒絕我了嗎?”
顏桃本就是個直脾氣,這會兒氣上頭,直接抓住了夏應的衣領,圓眼睛都眯起來:“我怎麼拒絕你了?”
夏應沉默片刻,輕聲道:“你,喊我哥哥啊。”
當時他可是心碎成渣渣,回去直接失眠,輾轉反側了一晚上。
顏桃卻是咬牙切齒:“那不是你哄我喊的嗎!”
“我以為你要和我結拜……”
“那咱們去哪門子的遊樂場?主題遊樂場!還結拜……你見過關羽和張飛一起坐旋轉木馬嗎!”
夏應:……
圍觀群眾:???
彆說了!有畫麵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句話太具有喜感,顏桃自己說完之後都有點想笑,自然也不覺得那麼氣惱。
理智也隨之回籠。
下一秒,她猛地鬆開了夏應,後退半步,臉頰通紅。
而突然心願達成的夏應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隻是本能的伸出手,拉住了想要退開的顏桃。
顏同學略微掙紮了一下,見這人不撒手也就不再動彈。
夏應則是努力平複心情,微笑著對著周圍人點頭致意,然後便拉著自己新鮮出爐的女朋友迅速朝著無人的角落去了。
沈喬一直沒說話,但也靠著旁聽大致整理出前因後果。
有點蠢,又有點可愛。
隻有少年時才會犯的傻,無論如何都是難得的。
就是趣味性強了些。
到底沒忍住,沈喬捂著嘴巴笑起來,小聲嘟囔:“真是笨蛋小情侶。”
而張苗苗顯然還沒有從這過山車一樣的事情發展裡掙脫出來,表情有些茫然:“他們去做什麼了?”
沈喬笑著道:“大概是去約會了吧,關羽張飛還沒事兒切磋一下的。”
張苗苗:……雖然但是,我覺得你在逗我玩兒。
而何依依伸手,勾住了鐘堯的胳膊,輕聲道:“找個時間我們也去遊樂場好不好?你還沒去過呢。”
已經充分補足常識的鐘堯溫聲道:“掌櫃的這算是給我補上童年嗎?”
聽到熟悉的稱呼,何依依不著痕跡的在他腰上捏了一下,然後才道:“主要是去看看那邊的主題服飾是什麼樣子的,要是能談成,應該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鐘堯聞言,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兩人嘴角的弧度出奇的一致。
而在一邊旁聽的沈喬左瞧瞧,右看看,最後得出結論——
就衝這份默契,他倆就該白頭偕老。
讚美愛情。
又過了一會兒,顏桃回來了,重新坐到位子上,拿起蛋糕繼續吃。
看上去已經沒了剛剛麵紅耳赤的模樣,顯然已經平複了心情。
沈喬便坐到了她身邊,笑著道:“都說開了?”
顏桃點頭,卻沒有笑意,而是歎了口氣。
沈喬微愣,忙問:“怎麼了,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顏桃把嘴裡的蛋糕咽下去,又喝了口茶衝淡甜膩味道,然後才小聲嘀咕:“你說,以後要是有了孩子,是像他還是像我啊?”
沈喬:“啊?”
這麼早就考慮孩子了?
你是不是跳過了點關鍵步驟?
顏桃也沒真的想要需求什麼答案,她回想著自己和夏應剛剛做的蠢事,直接把臉捂住,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沈喬有些擔心,伸手戳了戳她:“你想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才聽顏桃悶悶道:“其實,孩子像誰都一樣,估計都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唉。”
沈喬:……???
=番外三·完=
作者有話要說:顏桃:談了個戀愛,有沒有完全談
夏應:_(:з」∠)_
圍觀群眾:今日的快樂又增加了.jp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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