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子是家裡做慣了的,安琳琅閉著眼睛都能炒。
這廂她動作極快地切好了丁,熱油一澆,開始炒臊子。隻是簡單的羊肉臊子,行家一出手,香味不是蓋的。那味道一飄出來,整個後廚都靜下來。雖說後廚這麼一會兒也沒什麼人,但明顯安靜下來。車隊那邊該吃的都吃過了。尤其是鏢局那些男人,他們走南闖北,吃飯就圖一個飽腹,吃食上沒那麼多講究。進了客棧就讓店家給送吃食,一通吃飽就去歇息。後廚如今除了車隊裡收拾細軟的兩個仆從在,隻有安琳琅。此時兩人盯著安琳琅的那口鍋,口水都要留下來。
安琳琅沒注意,她正拿了個小板凳坐在邊上為周攻玉的事情發愁。
那兩個仆從收拾完東西,往安琳琅的鍋裡瞄了好幾眼。
臊子麵快,安琳琅一麵等臊子熟透,一麵就在燒開水拉麵。因著沒有時辰熬湯,隻能將臊子味道做的重些。她這裡正忙活呢,門口突然多了些動靜。
安琳琅扭頭一看,那個臭脾氣的鄒大夫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
她一愣,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什麼。一麵在拉麵,一麵不動聲色地看著。
果然,過了一會兒,門口的老頭兒裝模作樣地吸了吸鼻子問道:“這是在做什麼呢?”
安琳琅手下忙活著,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做麵啊。”
“哦。”老頭兒點點頭。
安琳琅也不說話,手腳極快地拉了一串麵出來丟到熱水裡。
麵拉得偏細,主要是為了玉哥兒好克化。幾乎是丟下去眨眼的功夫就飄上來。安琳琅等了會兒,拿筷子撈上來放到碗底。轉身拿大鐵勺舀了一勺羊肉臊子澆上去。沒有高湯,隻能用熱水來充裝麵湯。但好在羊肉臊子做的夠味兒,這麵味道也夠了。
老頭兒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安琳琅邀請他吃一碗的意思這胡子就翹起來。
他也不走,就站在門邊,巴巴地看著。
他耐得住,安琳琅更耐得住。眼皮子都不帶翻一下的,又一串麵扔下去,片刻後撈起來,再一勺羊肉臊子澆下去。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做了三碗。那邊老頭兒眼看她端起來就要走,乾巴巴地咳嗽了兩聲叫住她。安琳琅於是停下,扭身看著她。
老頭兒吸了一下鼻子,老臉上的神情更乾巴:“這麵看著挺不錯的。”
“還行,”安琳琅斜眼看著他,“自家做的臊子麵。”
老頭兒哪兒聽過什麼臊子麵?但當著安琳琅的麵兒,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味道聞著也不錯。”
安琳琅沒說話,點點頭。端著麵就要走。
“哎哎哎,小丫頭,”老頭兒頓時就急了,他連忙喊住安琳琅:“你這麵賣嗎?”
“不賣。”眼看著他都要掏腰包了,安琳琅乾脆利落地拒絕。
“哎你!”
老頭兒拽了一輩子,這還是頭一回遇上不給他臉的人。他聞著鍋裡飄香的味道,想著剛才吃的那淡而無味的菜,頓時就覺得虧了。生怕安琳琅就這麼走了,他幾大步走到安琳琅跟前臭臉道:“你等等,你走什麼!你家那相公的餘毒還想不想拔了!”
安琳琅眼底閃過一陣笑意,雖然有點兒預感,卻沒想到還真有。她麵上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樣,疑惑道:“你不是說沒彆的法子麼?”
“老朽何時說過這話!”老頭兒立即否認,“你莫要給老朽亂扣帽子。”
安琳琅想了下,這老頭兒確實沒說,但那意思也差不多了。
“你這麵還賣嗎?”湊得近,聞著更香了。
安琳琅抬眸看向他。
“不然你給老朽做一碗,老朽再想想。”老頭兒也精明得很,不說那等自打嘴巴的話。畢竟那小子中的毒確實有點棘手,要不大費周章地去拔毒,引渡是最好最方便的法子。
“……真有辦法?”安琳琅看他這模樣,又有點不確定了。這老頭兒該不會說含糊話騙麵吃吧?
他是這樣的人麼?他還真是。
安琳琅給他弄了一碗臊子麵,這老頭兒吃完麵放下碗一抹嘴就說難:“他那身毒拖太久了,兩三年下來底子都要虧空了。彆的重藥也不能給他用,一個不留心過了反倒害了他的性命。若是有個身體強健的女子能幫著承擔一二,自然是更穩妥的。”
說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
安琳琅都要被他逗笑,這老頭兒放下碗就是另一幅模樣。這變臉的速度都快趕上她了!
回到屋裡,周攻玉看她臉色不對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了?”
安琳琅苦笑不得的一番話,周攻玉倒是明白了。辦法還有,就看這老頭兒能不能儘力。陰雲密布的心可算是撥開了一絲雲霧,透進一絲光線。他眉宇間凝結的冰霜可算是消散了些。琳琅是他命裡的救星,這一刻,周攻玉莫名有種這樣的認知。
“罷了,這老頭兒,我總有辦法讓他儘力。”
作者有話要說: 民以食為天嘛!好吃的大家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