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一句,安琳琅就回屋裡歇息了。
武原鎮這邊安寧祥和,金陵這邊林家大晚上燈火通明。
不為其他,隻因林子衝大晚上跑去主院,將裡麵已經睡下的林老太太和林老爺子都給吵起來。主院那邊一動靜,整個林府都驚動了。林子衝拿著晉州寄來的信件,滿麵紅光地舉到林老爺子的麵前:“祖父,祖母,我就說安琳琅那個丫頭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她果然沒死!她果然還活著!”
林老太太年紀大了,心中又藏著事,本就夜裡難眠。此時被吵醒臉色十分難看,但聽到孫子的話還是驚得衝過來。她一把握住林子衝我信件的手,激動道:“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林老太爺也吃了一驚,披著衣裳也走過來。
信件是晉州徐記名下一個鏢局給寄來的。除了信件,還擱了一張小相。小相畫的是一個場景,安琳琅在看台上做菜的場景。雖然畫技不算好,但人確實是安琳琅。
天知道,林子衝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害死人,付出了多少。這段時日他一直私下裡找人。他不相信林五帶回來的棺槨,更不相信林五的話。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安琳琅根本沒事:“我不知道五叔為何要這樣做!害我,害琳琅,又想得到什麼?明明沒死的人不帶回來,偏偏帶回一個假的死人做出琳琅已死的模樣來蒙騙眾人。他是非得讓我背上殘害血親的名頭不可麼?!”
這一句話,可算是將這段時日林老太太對林子衝的失望給抵消的乾乾淨淨。全轉變成了對庶子的憤怒。林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讀完了信件,再盯著小相打量許久,老淚縱橫:“你就說這是怎麼處置吧!”
林老太太一輩子順風順水,臨老的時候被惡心了一把。
林老爺子大半輩子沒有過庶子庶女,臨老了反倒不檢點,從花樓裡贖了個花魁帶回家。這小他快兩輪的花魁給他生了跟長孫差不多大的兒子,被他寵得跟眼珠子似的。
林老太太惡心林五已久,沒想到他在這裡還擺了她長孫一道:“陷害衝兒,不管琳琅死活。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他乾了臉都不帶紅一下的,你瞧瞧你寵的好兒子!”
林老太爺接過信件仔細看了,難得抿著嘴沒說話。
頓了頓,又囁嚅了一句:“光憑一封信……”
“信怎麼了?信也有人看到了。去,把林五給我叫過來!”林老太太氣得頭發昏眼發黑,“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釋!”
林子衝跟林五爭鬥由來已久,在林家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林子衝作為長房嫡出,是林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孫。本來就是家中捧在手心的金疙瘩。林五是林老爺子的老來得子,過了不惑之年才得大寶貝兒子。兩人雖然一嫡一庶,但自古以來幺兒是父母的心頭肉,林五愣是以庶子的身份壓得林子衝喘不過來氣。
林老太太以及大房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時常出手整治。林五雖然勢單力薄,但奈何生母會吹枕頭風,討得老爺子心偏得沒邊兒。哪怕占著禮法規矩的腳,林五在林家依舊是放肆的很。
事關小兒子,林老爺子說話嗓門都小了:“隻是一封信而已,說看到了相似的人,也沒上前去跟人說話不是?人是不是琳琅還另說呢。也不能僅憑一封信就斷定是小五弄錯。”
“這模樣,擺明了就是琳琅!”
林老太太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到這份上還在給那個庶子說話。
“把林五叫過來!”老太太將桌子拍得啪啪響,“把林五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說!”
林子衝也覺得心口憋悶許久的一口氣可算是輸出來。天知道這段時日他為了這破事受了多少折磨,受了多少白眼。所有人都說他為了一個女子殘害血親,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心口激蕩著憤怒的情緒,一掃連日來的低迷:“五叔忌憚我嫡長孫的身份我清楚,以這中不入流的手段攀扯我,害的祖母,母親,父親,害的多少人擔驚受怕,未免太狠毒了些!”
林老太爺聞言掃了他一眼,眼神幽幽的不知想什麼。他低頭又看了信件,信件隻說在晉州的邊陲小地看到的相似的人。事情尚未有定論呢就已經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未免太沉不住氣。
心中這般想著,林老爺子卻沒有說話。
林五來得也快,幾乎是消息一進他的院子他就起身過來了。這般剛一隻腳踏入主院花廳的門,就迎頭一個茶杯砸在了他的腳下。林五躲閃的及時,茶水沒有濺到他分毫。
托母親花魁美貌的福,林五的容貌無疑是十分出眾的。他哪怕不說話,隻是一個蹙眉,都會讓人覺得美。燭火中他一身白衣,頭發披散在肩上。他的身後,得到消息跟過來的梅姨娘頓時小小的驚呼一聲。此時果然老爺子立即就道:“你有話好好說,動手是何意?”
“好好說?”林老太太心頭的火噌地一下就冒出來,“他居心叵測的害人,你居然讓我好好說?”
林老爺子臉色頓時也不好看了。他都已經順著她的心思把人給叫過來,還想怎樣?再說這信上說的事也不是絕對,沒有證據,誰能憑彆人幾句話就斷定人還活著的?
“你大吵大鬨,琳琅就能回來?”林老太爺瞥了嬌妾一眼,緩和了嗓音,“你過來做什麼。”
嬌妾,也就是林五的母親梅如香眼中淚光點點,嬌怯地想要靠過來:“這不是主院動靜太大,奴家以為老爺出事了。睡不著,連忙過來看看。”
說著,就見林老太爺向她招了招手,梅如香就柔柔弱弱地靠過去。
這一個動靜跟針刺一般紮進林老太太的眼中心中。她本來就因為林五的事情火冒三丈,如今一看梅如香矯作的姿態,更是一股怒火直衝腦頂。她一手指著梅如香,怒火衝天的嗬斥道:“來人,將這賤妾給我拉開!沒有我的吩咐,誰準她來主院放肆!給我拖下去!”
仆婦們得了吩咐,立即就要上手。
林老太爺剛想寬慰嬌妾兩句,就被這陣仗給弄得頭大,頓時也怒了:“王氏,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怎麼樣?我讓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都給我看清自己的身份!”說著,她手一揮。
“住手!”林老太爺看嬌妾痛的眼淚都流出來,頓時惱羞成怒,“王氏你適可而止!”
林老太太適可而止才怪,她恨死這群庶出的玩意兒了:“給我拉!”
一群人拉,一群人擋。花廳頓時一片混亂,林五譏誚地看著這一切,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這就是你擺脫為了一個女子殘害血親,想出來的計策?可真有夠下作的。”
林子衝被這突然的陣仗給嚇懵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扭頭聽了這麼一句,臉刷的通紅。
“本來就是。”
“本來就是什麼?”林五冷笑,那張刻薄的嘴說話堪比刀子,“你親自去晉州找人了?還是你親眼看到人了?整日裡縮在家中,被母親祖母哄著,然後拿了一封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信就理直氣壯的揚言自己沒錯。人難道不是你趕出去的?事情不是你做的?還分不清好歹地將那個已經聲名狼藉的安玲瓏藏在你院子客房裡,給人當傻子耍。林子衝,你弱冠了,不是兩歲,活成這樣,你可真夠可笑的。”
林五的一番話差點沒把林子衝給氣吐血。他瞠目結舌地看著林五,想說什麼反駁的話,卻發現根本找不到反駁的話。安玲瓏確實藏在他院子一段時日,但已經不在了。
“你彆得意!你乾的事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林子衝反唇相譏。
林五笑了:“彆自欺欺人的林子衝,你根本比不上我。我若是長房嫡出,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跟我說話?廢物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