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琅心口咚地一聲跳,倏地瞪大了眼睛。
“我等不及了,琳琅。”玉哥兒微微低下頭注視著她,眼波流轉之中芳華轉瞬而逝。安琳琅第一次注意到他微微翹起的眼角是有一抹殷紅的陰影,仿佛塗了胭脂色,“我想娶你。”
心跳一瞬間失了序,安琳琅感覺耳朵熱起來。
事實上,安琳琅雖然在事業上有不小的成就,其實她兩輩子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結婚。因為長得漂亮,身邊不乏追求者,但其實並不太擅長處理男女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她心思不在這裡,對待追求者可以算是冷酷。但玉哥兒不一樣,她自從穿到這裡,跟玉哥兒可以算是朝夕相對。
一個普通的朋友朝夕相對也會變得不一樣。何況玉哥兒是如此出眾的一個男子。
說不喜歡,那都是假的。正常人身邊出現這樣一個驚豔的人,都會有點感覺。安琳琅雖然遲鈍,或者說刻意地去抵觸,但在這一年的相處之中也會軟化。
可以說玉哥兒不離開,她的眼睛就看不到彆人。此時玉哥兒說出這樣的話,她哪裡能不慌?
“啊,我,我想想。”
喜歡這個人是真的,但成婚還是得慎重考慮:“我想想,想想。”
周攻玉看著她,內心其實不如麵上那麼鎮定。
“琳琅,”他跟安琳琅朝夕相處,太清楚她的心性跟大齊許多女子不同。琳琅會不會拒絕他,他也沒有把握。畢竟琳琅並不在意夫婿的家世,他的出身沒有半分憂勢:“若是為周家內宅之事擔憂,這個你可以安心。有我在,自不會叫那些事鬨到你的跟前來。”
“……倒也不全是。”安琳琅看了他一眼,雖然她不覺得成親就是一輩子綁定了。但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彼此深入的相處。這個選擇還是得好好考慮清楚。
室內忽然安靜下來,燭台的燈芯搖曳了一瞬,劈啪作響。
從來都沉穩的周攻玉難得捏緊了手心。他眼瞼低垂著,莫名有種被宣判的味道。
安琳琅:“唔……”
窗外又是一陣風,燭光又是一陣晃動。
“那,琳琅……你要考慮多久?”寂靜忽然被一聲輕輕的嗓音打破。
說出這話時,周攻玉都沒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可憐巴巴的。或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在安琳琅這裡,他不僅學會了撒嬌還無師自通了裝可憐。
“至少得一個月……”安琳琅吞了口口水,對上他期盼的眼神默默吞下後麵的話,“十來日吧。”
周攻玉垂下了眼簾,神情略有幾分失望。
“玉哥兒,成婚乃是人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樁事。”安琳琅被他這可憐巴巴的神情弄得心軟,“不是古話說,說女子成婚是第二次投胎?我投胎之前考慮幾日是應該的。”
“確實。”這一點周攻玉很同意。
“對吧!”安琳琅又道,“況且你確定,我真的適合你麼?”
“為何會這麼說?”周攻玉呼吸一輕,頓了頓,才問。
安琳琅忽然不想插科打諢糊弄了:“其實,我是什麼人,沒有人比玉哥兒你更清楚。我的性子粗,許多事並不能麵麵俱到。如今在外麵,我的很多事都需要玉哥兒你幫我善後……如今是因為你和我人在外麵,日子裡除了柴米油鹽,沒有煩憂。若是將來回到深宅大院麵對種種明槍暗箭,我能否勝任你妻子的身份,玉哥兒你是真的覺得我合適麼?”
“我娶妻,不是讓她來替我料理庶務的。”
周攻玉看著他,麵色雖然淡然,卻無端透著一股自負的味道:“我周臨川的妻子,是要陪我終老一起白頭的人。若隻是為料理庶務而娶妻,早在十五歲我便已經娶了。”
“琳琅,說出這樣的話,你小看我了。”
安琳琅呼吸一滯,定定地看著他。
“若是還沒有想清楚,你再慢慢想,我不逼你。”周攻玉忽然起身,一隻手按住了安琳琅正在寫寫畫畫的紙,一隻手捏住了安琳琅的下巴。微微抬起,他傾身低頭含住了安琳琅的唇。
一股清淡的藥香襲來,安琳琅隻覺得唇上一軟,周攻玉緊閉的唇猝不及防地與她相貼。她心口劇烈一跳,眼瞼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一條縫隙。近在咫尺的眼睛裡流動著光華,安琳琅都看到了自己驟然通紅的雙頰。
然後,感覺自己的唇被他輕輕地吮了一下。
須臾,周攻玉的舌尖輕扣,想要啟開她的唇舌。奈何眼前的人呆傻的隻顧看他,沒反應,他才微微退開身子:“但是我們說好了。”
溫熱的氣息撲在安琳琅的臉上,周攻玉微微勾起嘴角,“你不要嫁給彆人。”
安琳琅:“……”
“曾經說過拜為兄妹的這句話,我收回。”周攻玉白玉也似的臉頰上染上淡淡的薄紅,他眼睫垂下來,密密地覆蓋了眼瞼,看不清他的眼神,“我絕不會承認做你的兄長。”
安琳琅:“……”
然後,他就起身離開了書房。
安琳琅:“……”
大約過了許久,或者也沒有許久,安琳琅突兀的一個嗝打出來。她雙目圓睜,臉頰燒紅如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玉哥兒這小蕩夫,竟然青天白日的勾引她……
窗外的大雪越來越大,天色也陰沉得仿佛是傍晚。
安琳琅捂著怦怦亂跳的心口,走到了窗邊將窗戶開了一條小的縫隙。讓外麵的冷風吹散她這突然被撩得冒泡的春水。吹了好半天,終於讓外麵的凜冽寒風撲滅她差點燒起來的春心,她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戶。美男計?嗬~以為她會那麼容易就上當嗎?
好吧,她其實可以上當。嫁給玉哥兒也算不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玉哥兒跟她更親密了。若一定要嫁人,她隻能接受玉哥兒。
但,安琳琅你一定得冷靜啊!!
這男人他麻煩得很,娶了他等於娶一堆麻煩,你得冷靜啊!!!
煩躁地直抓頭發,安琳琅就是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才遲遲不敢下嘴。
周攻玉,周臨川,那是公主都搞不定的男人,她何德何能?
安琳琅雖然是穿越,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特彆,也不覺得比誰更聰明。周家家大勢大,人多心雜,安琳琅不覺得自己比安玲瓏更有先見之明或者聰明才智去應付這些算計。她真的極不擅長處理這種問題,況且她手頭還有許多生意要做。
玉哥兒的家世若是簡單些就好了,至少他說娶她,她就絕不會猶豫。
思來想去,安琳琅決定先將這件事放到一邊。
嗯,還有十天呢,她可以最後一天再想。目前來說,先把奶茶店給籌辦起來。賺錢要抓住時機。冬日眨眼就過了,她剛好又想出幾個適合冬日的口味。
奸商滿腦子都是銀子,安琳琅惆悵了半刻鐘,然後就投入到她的奶茶店暢想中。
與此同時,安家人蹲了好幾日,終於蹲到了人販子。
這人販子機警得很,孤身一人從外麵回來,都是走的靠人跡較少的北門。若非安家人將這一個屋子裡裡外外翻過一遍,或許還不曉得這裡開了一個小門。
那人販子從小門進去,出來就換了一身人模人樣的打扮。若是不認識的見到他,或許還以為他是從哪裡做買賣回來的大老板。不過安家人早就把他的底細打聽清楚,幾乎王麻子一出來就被安家人給按倒在地。然後直接拖到了他們租住的小院裡。
安管家做事,可就比一般人狠辣得多。他作為一個官宦之家的管事,打殺奴仆也是有過的。王麻子被丟進來的當下,他直接命人打斷了他的兩條腿。
王麻子做的缺德事多了,被人打斷腿都沒有問緣由,張口就是求饒。
“我問你,去歲的七八月份,你是否從金陵帶走了一個十四歲的姑娘。”
“啊?什麼十四歲的姑娘,我不知道。你們認錯人了!你們是誰啊,青天白日裡竟然將我從家門口托到這裡來!還有沒有王法!”王麻子這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他趴在地上,目光迅速將這一屋子人掃了一遍。常年乾拐人的勾當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方式,他立即就叫起來:“我可是良民。你們這些歹徒好大的膽兒!這扣押良民還動手打人,我要去縣城府衙告你們!”
然而他這一頓叫囂,安家管家直接從身後拿出一把刀。
他也不跟這人牙子廢話,下令讓家仆按住王麻子。自己蹲下來,一把攥住王麻子一隻手按到地上,緩緩地摳出他的一根手指頭。安侍郎派出來找人的,自然是家裡最得力的人。管家本身就是武行出身,下手從來都不帶眨眼的:“我給你一次機會。膽敢說錯一句話,我便剁你一根手指頭。”
“我再問你一遍,”安家管家低聲道:“去歲的七八月份,你是否從金陵帶走了一個十四歲的富家姑娘。”
刀鋒閃著寒光,王麻子冷汗都冒出來。
他劇烈地吞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的:“我,我……”
這一猶豫,安家管家直接一刀剁下來,一聲尖叫突破天際,王麻子鮮血飆出來,瞬間斷了一根手指頭。那安管家又緩緩撥出來他一根手指頭,王麻子尖叫:“啊啊啊!彆,我想起來!有!有!去年七月中旬,有人給了我一百兩,讓我一天之內將一個富家姑娘帶出金陵城!”
“有人給你一百兩?”安家管家沒想到,臉色微變,“竟然是有人指使?”
“是,是!”王麻子倒豆子似的吐出來,“就是一個婆子,她給了我一百兩,讓我把那姑娘往醃臢的地方賣。越醃臢越好,必須遠離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