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2 / 2)

他額頭的冷汗漸漸冒出來。嘴囁囁嚅嚅的,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說實在的,在見到安琳琅之前,溫長貴完全沒想到年紀輕的小主子竟然是這個性子。這話一句接著一句,問的他頭皮發麻。

“姑,姑娘息怒。”曹氏也才發現安琳琅跟林氏不同,這般竟有些心驚肉跳。

她無比的慶幸自己進來之前把金釵玉環摘了,不然頂著一頭的金釵翡翠,怕是她們夫妻倆今兒出不了這個門。曹氏默默將手腕上的翡翠手鐲往衣袖裡塞了塞,“長貴就是這等寬宥的性子,對下麵人確實是寬和了些。他做生意是有本事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被主子派過來管酒樓……”

“我不管當初是誰派你們來管的,”安琳琅油鹽不進,“十幾年裡沒見過你們的人,誰知道你們是誰?這酒樓是我的東西,你們乾得好就讓你們繼續乾,乾不好就換會乾活的人來。”

曹氏臉色煞白,話都不敢說,低著腦袋縮到角落裡。

溫長貴也終於收起了輕視之心,當下不敢再拿喬,連忙就下去將賬簿搬過來:“姑娘是隻要今年的?今年的賬簿可能有些亂,不過小人記性好,不如小人來給姑娘複述……”

“近幾年的都要,先拿過來。溢香樓過去十七年的賬簿也拿出來,我要帶回去看。”

溫長貴的臉色終於是變了,又青又白:“……十幾年的賬簿怕是拿不出來。

“日子久了,紙不經放。不知有些賬簿是不是已經被蟲蛀了,估計不整理字兒都看不清楚。二來,五年前咱們酒樓發生過一次意外,書房走水,燒了好些年的賬簿。”後背都已經汗濕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比安侍郎還難纏,“姑娘要,咱們也拿不出來。”

“走水?哪一年走水的?”

“五年前。”

安琳琅:“你的意思就是說,除了近五年的賬簿你能拿出來,往前的賬簿都是沒有的?”

“……是。”

安琳琅驟然一下站起來,溫長貴迅速低下頭。她緩緩地走到溫長貴的麵前。身高不算高,但一動,身後的仆從就跟著走動。四五個人站在麵前,溫長貴的冷汗汩汩地留下來:“東西毀損,你也沒上報?後續呢?沒想過修複賬簿?”

溫長貴頓時一臉惶恐。

委屈又不知所措般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姑娘息怒,小人,小人也沒想過那麼多。”

眼看著安琳琅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去,曹氏也不敢躲在角落裡。

她也撲通一聲跪下去。雖然不清楚這小主子到底是個什麼脾性,但短暫地一個交鋒,他們意識到這就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夫妻倆這時候才開始後悔這些年沒有跟小主子聯絡感情,以至於如今連一點情分都沒有。

“姑娘,姑娘你息怒。”

曹氏慌得不行,“長貴就是突然之間沒反應過來,事情他理得清的。五年前走水確實是燒了不少東西,但也有不少東西還留下來。您不若等等,等我們去理一理,指不定能找出幾本。”

不曉得是他們這些年日子過的太安逸了,以至於曹氏這些年在後宅學的警醒丟了一乾二淨。還是安侍郎太好糊弄了,他們以為安琳琅也是個好糊弄的。今兒過來見安琳琅之前連草稿都不打,以至於沒有準備才錯漏百出。

安琳琅看著慌張的兩人,不敢想象這些年這間酒樓就是讓這兩個人在管。就這中資質,酒樓沒倒閉都是不幸中的大幸。不想在跟這兩人扯,安琳琅揮揮手讓他們下去:“把酒樓賬房和廚子叫過來。”

相互攙扶的兩人往外走,連忙點頭:“是。”

說著,兩人要走。

“等等。”安琳琅又叫住了他們,兩人腳步一頓,臉又要白了,“不是說有兩套賬?”

“對。”兩套賬是真的有兩套,這一點倒是沒撒謊。

“幾個人在做?”

“兩個人。”溫長貴說話的態度都敬畏了不少,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話,“一個在櫃台做流水記錄,一個在整理賬務,給官府交稅。”

“嗯,”安琳琅點頭,“兩個人都叫過來。”

溫長貴不敢違背,立馬就去叫了。

安琳琅雖然不如玉哥兒那般擅長管理,但她多少有點實際經驗,一個酒樓管理混亂的情況下沒倒閉,要麼是下麵有能人頂住,要麼就是廚子手藝實在是好,留住了客源。不管是哪個方麵,安琳琅都打算見一見。另外,這酒樓不能再給溫長貴和曹氏管了。

幾人會來的很快,幾乎溫長貴夫妻倆下去,他們就立即上來了。

溫長貴領著幾個人進了廂房,他自個兒站在角落裡是半句話不敢多說。就這麼一會兒他也冷靜下來。突襲之下應對不好,但十幾年的掌櫃也不是白做的。明白自己這會兒多說多錯,乾脆閉口不言。

三個人形象各異,櫃台記流水的賬房是個瘦高個,三十歲上下,留著八字胡。剛才在樓下已經打過交道,此時看到安琳琅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禮。他的旁邊一個麵相跟溫長貴有八分相像的中年男人,穿著打扮十分的體麵。衣裳是湖藍綢緞,一張口還鑲了金牙。

最外頭站著一個高壯的紅臉男子,也是三十歲上下。腰上係著圍裙,大冷的天兒他兩隻袖子卷到胳膊肘,濃眉大眼的看起來十分精神。

三個人相繼給安琳琅行了禮,名字一冒出來,安琳琅就發現了問題。

瘦高個的賬房姓曾,就是樓下那個什麼少爺嚷嚷的曾賬房。鑲金牙的姓溫,叫溫長富,一聽名字就知道跟溫長貴關係匪淺。果然一問,這人是溫長貴的親兄長,十三年前就被溫長貴弄進酒樓來當賬房。字學了個半桶水,賬務這麼多年做的一塌糊塗。

紅臉的男子就是溢香樓的大廚,姓刑,似乎在京城的吃食界還挺有名氣。做的一手好北方菜,年輕時候曾拜在禦廚高建成的門下。算是正統的禦廚傳人。

這一個照麵安琳琅基本就肯定了,溢香樓沒倒是靠著邢師傅這一手好廚藝。

安琳琅自己就是個廚子,自然是偏愛廚子。

幾句話一問,一問三不知的溫長富差點沒把安琳琅鼻子給氣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聽著讓人心煩就算了,這人還拎不清。仗著自己是溫長貴的親兄長,跟安琳琅說話十分不客氣。明目張膽地糊弄,比溫長貴還猖狂。

且不說他一番胡言亂語差點沒把溫長貴給嚇死,恨不得撲上來堵住他的嘴彆給他添亂。反倒是曾賬房聽說賬簿被毀開了口:“東家若是信任小人,這些年的賬本小人能修複過來。”

“你能修?”問話的不是安琳琅,是溫長貴。

他瞪大了眼睛,不知是憤怒還是威脅地問他:“東西都燒乾淨了,你能修什麼?”

“小人記性好,再者,書房裡的賬簿確實是燒了一部分。但小人有謄寫的習慣,正好有一份。”曾賬房就是當時把賬本送去安府的人,他送的自然是溫長富的帳。溫長富做事馬虎,東西擱在外頭就沒收。正好安家來人說要賬,他就給人送了過去。

他在溢香樓也有十幾年,當初一開張就來了。隻不過這麼多年還是個櫃台賬房,他私下記賬原本是打算呈給東家謀求掌櫃一職所準備。結果這東家十幾年沒出現過,弄得他很是鬱鬱。

“都在小人的家中,東家若是想要。可以派人去小人的住處去取。”

“你那套賬能算什麼!”溫長貴沒想到曾順這人悶聲不響地,居然這時候捅他一刀,“你又不是賬房。酒樓裡大大小小的事兒你不清楚,有些打點的銀兩你也不知曉,你記的那些東西能做數麼?!”

曾賬房被他刺了一句,也沒說話,扭頭看向安琳琅:“東家,確實賬裡隻有一些明麵上的收支。”

“無事,”安琳琅瞥了一眼緊張的溫長貴,“你且拿來再說。”

溫長富直到這個時候才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當下眉頭皺起來。

他十分不讚同地看著安琳琅,略帶教訓的口吻道:“小東家做事未免太不近人情。你這一來又是查賬又是給人下馬威的,當真是半點情誼也無。我弟弟為你操持酒樓生意,忙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這麼下人臉子也不怕下麵人寒心……”

“哥!你說什麼呢!”溫長貴差點要被這個兄長氣死,“這是東家,你怎麼跟東家說話呢!”

“難道不是?”

溫長富振振有詞:“人家做主子的都懂得禮賢下士,這小姑娘做事就是沒章法!你可是酒樓的老人,忙活了這麼多年,難道一句不好聽的話都說不得?”

“哥你彆說了!”

“做事太不將情麵,往後誰幫你辦事?”溫長富越說越覺得有理,“你可曾曉得多少貴客隻認溫掌櫃的,不曉得你安東家?這生意靠得是溫掌櫃的,你不怕逼走了老人生意關門?”

安琳琅都要被這人逗笑:“那我今日就逼走一個看看。”

“來人,”安琳琅雷厲風行不是說著玩的,“把這個溫賬房給我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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