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2 / 2)

蘭香被她拍得一震一震,低頭看了眼發麻的胳膊,總覺得這個秦姑娘跟常人不大一樣。秦婉也不在意旁人怎麼看,原本是要出門的。這會兒倒是不想走了。在仆從耳邊嘀咕了兩句便轉身回了府中。

……

安琳琅下午還有幾個掌櫃要見,用罷了午膳便去小睡一會兒。

昨夜看賬看到半夜,今日又起了個大早,如今委實困乏的厲害。幾乎往床榻上一靠就睡熟了。等被仆從搖醒,二十來間商鋪的掌櫃已經全部到了花廳。溢香樓溫長貴的遭遇離得近些的掌櫃都聽說了,此時態度乖覺得很。那離得遠的還不明所以,交頭接耳地詢問出了何事。

安琳琅梳洗了一下便過去,一進花廳,掌櫃們神色各異。有不以為然的,有神色恭敬的,也有那心虛躲閃的。總體來說,恭敬的人不多,對於安琳琅這小東家都是觀望態度。

不過安琳琅也不在意,她開門見山:“我知往日十七年,你們管著母親留下的商鋪頗費心力。生意好壞,往日是父親在操持。我年紀尚幼,不便評判。如今我已及笄,祖母與父親已將母親留下的商鋪悉數交於我手中。往日你們的賬務如何,我不清楚,但往後你們的經營成果隻需向我上報。今日把你們叫來,一是為了認人,二也是讓你們將往日十七年的賬目整理清楚。”

話音一落,花廳裡嗡地一聲,一片嘩然。掌櫃們瞧著安琳琅臉嫩,原本沒當回事。結果這一開口就是一擊重擊,直打得某些人措手不及。

安琳琅走上主座,問問地坐下:“諸位是有何不滿麼?”

“十七年的賬目全部整理清楚,小東家是對我們往日的經營不滿麼?”這其中有那暴脾氣的蹦了起來,擋著安琳琅的麵指責道,“這般徹查,明擺著就是懷疑我們。”

“就是!小東家這般強勢,就是在指責我們往日辦事不利,懷疑我們罷了……”

“就是就是啊……”

一時間議論紛紛,幾乎大半的掌櫃都站起身,七嘴八舌的鬨了個麵紅耳赤,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

“我不希望我接手以後,還有賬務不清不楚的情況。我與父親不同,父親是文人,行事講究風雅體麵。我這人做事,眼裡揉不得沙子。”安琳琅穩穩地坐著,見狀隻是冷冷地反問:“東家更替,查賬本是理所應當。諸位如此大反應是想告訴本姑娘,你們的賬目有問題?”

屋內瞬間一靜,頓了頓,立即有人反駁:“姑娘不必拿這話激怒我等,這自古以來做事講規矩也要講情麵。姑娘如此不近人情的做法,就不怕傷了諸多衷心為安家做事之人的心?”

“就是就是,我等為安家做事這麼多年,姑娘連這點信任也不願給,太叫人寒心!”

一人張口,其他人立即附和。

“真金不怕火煉,”安琳琅本就煩躁,當下直言不諱:“你們若有不滿,也等賬目查清以後再說。若無問題,你們的去留儘隨爾等自由。願意留,本姑娘會按照我的規矩安置。若不願意留,我不會強留你們。但一旦有問題……那自然就得另說了。”

“放心,有能者,自會留。無能者,你們想留我也不會讓你們留。”

話音一落,鴉雀無聲。

有那心思不正的,一直在給溫長貴曹氏夫妻使眼色。他們這些店鋪的生意一年掙得還不如京城繁華地段幾個月掙的。自然是以他為主。

不停地給溫長貴使眼色,企圖讓他站起來說兩句。結果溫長貴夫妻倆就跟死了似的,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倒是一旁素來清高的秀才公夏掌櫃見勢不對,心裡有些發虛了。明明上午這小姑娘去到他書局時還一副很好說話的態度,怎麼下午就翻了臉?

掌櫃們還想爭辯,安琳琅已經喪失了耐心。這些人是一丘之貉,安琳琅撿漏的願望落空,自然不願再多耗費功夫與他們周旋:“今日召你們前來主要是為了告知你們此事。若有不滿,清算之後再議。”

丟下這一句,安琳琅命人將賬簿全部收起,然後明晃晃地送客。

且不說安琳琅這突然發威,嚇壞了安逸十幾年掌櫃們。他們除了安家以後湊在一起就有些慌了。不管私下裡有沒有貪墨錢財,這些年自己做得如何,其實心裡都有數。安琳琅這態度根本就沒有討好老人的意思。如此強硬,這怕是早就存了趕人的心思吧?

有那早知溢香樓遭了突襲,將溫長貴夫妻圍起來,詢問情況。

溫長貴已經把能填的財產填進去,如今正在熬夜核對賬目。此時看著這些還不知問題嚴重的同行,彆的話也沒說,就一句:“聽說咱們小東家定了安南王世子。”

石破天驚一句話,吵鬨聲像是被消了音,瞬間靜得隻剩下風聲。

“你們且慢聊,”沒工夫與這些人閒扯,他那些賬目一個月後若是理不清,後果他不敢想象,“我有事,先行一步。”

說罷,溫長貴與曹氏便匆匆離開。

諸位掌櫃們麵麵相覷,臉色都不算好看。有那本就心虛的,此時臉色已然是慘白。尤其是道藏書局的夏掌櫃,止不住地兩股戰戰。想著自己拿安家的書局做名聲,廣結善緣,企圖舉孝廉入仕的小心思……他吞了口口水,當下也不久留。神魂不屬地離開了安府。

安琳琅聽到門房的彙報冷哼了一聲,“找人盯著他們。”

這些人裡頭簽了賣身契的不多。大部分掌櫃是外頭招來的自由身,拿一份工錢給鋪子裡做一份工。他們若是犯了事兒,可不如簽了賣身契的奴仆好處置。安琳琅不是怕應付不了他們,而是怕追不回資產。錢才是做買賣的目的,做事不可能舍本逐末。

安琳琅這邊圖窮匕見,打了某些人猝手不及。周攻玉這邊把一些礙事的分支族人趕出主家以後,便專心地收拾起二房。

事實上,自打周攻玉出事,老爺子就已經派人暗中在查。周家不僅有明麵上的私兵,暗地裡也有專門做見不得光的暗衛。這些暗衛的存在隻有家主知曉。

周餘氏母子倆的所作所為,幾乎不到一天就被呈到老爺子的麵前。

且不說周老爺子在得知這母子倆私下的狼子野心,和這些年周餘氏一直在毒害周攻玉身體的事情有多震怒。但在痛失繼承人之後也隻能由周臨凜繼承。大周攻玉是孫子,周臨凜也是周家嫡係的子孫,周老爺子的親孫子。玉哥兒是嫡長,他是二房的嫡長。兩人在周衡甫這裡其實是一樣的。

家族爭權奪勢從來不是道義上坦蕩那麼簡單,狠辣程度與皇權鬥爭都相差無幾。就是當初老爺子登位,也是做了不少不得見光的事。他不能指責周臨凜心狠,成王敗寇,他自己就是這麼上來的。

然而周臨凜即便上來了,也隻是個花架子。當了一年多的繼承人,連周攻玉手下一半的人都不能收服。周影周展周劍等人更是明目張膽地不服,脫離主宅離開京城。

這些老爺子都看在眼裡,但他沒有乾涉。因為將來要坐穩家主這個位置的人必須要經受住這些考驗。他給了周臨凜一次機會。然而很可惜他立不起來。如今正統的繼承人回來,那就該將一切交還。被老爺子按下的罪證,自然全部公之於眾。

邊疆謀害世子,謊報周攻玉死訊一事。樁樁件件都足夠定他罪責。

周衡甫的處置也非常乾脆,剝除家族姓氏與家族所有贈予,踢出族譜,不準他再踏入周家主宅半步。至於他流落在外會遭遇什麼,便自憑天命。

至於周餘氏,教唆周家子嗣謀害兄長,謀害繼承人,私吞公中財產,勾結外人吞沒周氏商鋪……等等,老爺子勒令次子休妻。次子不能違背家主的意思,即便舍不得周餘氏,也還是寫了休書。休妻一事一成周餘氏便被剝除周姓。周衡甫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三尺白綾,二是一杯毒酒。

兩樣東西端到周餘氏麵前時,周餘氏仰天大笑。算計了一輩子,結果如此不堪一擊。

周餘氏到死也沒想明白她的輝煌才不過兩年半就土崩瓦解,如此短暫。最終她還是選擇一杯毒酒,死之前極儘惡毒之言,詛咒已逝的昭陽公主:“若非她橫插一杠,搶了我美滿姻緣,如今周家的宗婦就還是我!這周家繼承人出自我的肚子!昭陽誤我!”

周餘氏是半個月前死的,死訊就這樣被掩埋在深宅大院裡。周家在,餘家不敢發喪。

周攻玉如今在料理的,是周餘氏留下來的爛攤子。

周餘氏這些年管著後宅,手不知不覺中已經伸得很長,滲透到周家主宅的方方麵米昂。往日沒有人發覺,經曆一次生死才真的重視起來才驚覺往日是他小看了內宅。內宅女子的手段細如發絲,有些陰司無孔不入,稍周攻玉不敢想象琳琅那大咧咧的性子,嫁進來會吃多少虧。

少了一個周餘氏,還有另外的周梁氏周張氏。周攻玉不允許這中情況繼續發生。他如今正忙著肅清後宅。

安琳琅尚且不知玉哥兒為了往後兩人的婚姻美滿正在給主家大批地換血。她人在家中埋頭看賬,傍晚的時候一道莫名其妙的懿旨送到安家,寵冠後宮的麗貴妃要見安琳琅。

安琳琅都有些傻眼:“要見我?為何?”

她進京以後雖因霍和王妃提親一事引起過熱議,但在周家後來沒有動靜後漸漸沉寂。如今兩個月過去,安琳琅這個名字在京中貴女圈子裡已經不常被提起了。這個麗貴妃乾嘛要見她?

安老太太也不知緣由:“興許是一時興起。”

說著,老太太似乎是想起了起來,神色瞬間變得古怪:“不過聽說當初這麗貴妃未出閣之前,曾纏了玉哥兒好些年。但安南王世子鐵石心腸一直不為所動,親事便一直沒成……”

安琳琅默了默,口出驚人:“……這事兒要是真的,當今聖上也太不講究了吧?”

話音一落,她便被老太太拍了一巴掌:“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安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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