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蓉蓉有點犯傻,雖然她說的都是假的,是為了擺脫劇情,可是當場被人拒絕,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人拒絕這種事情,總也是沒臉的。
因此她麵紅耳赤的有些情真意切,沒有被喜歡人拒絕的羞窘,全都是尷尬,腳指頭要不是有鞋子束縛著,當場就能摳出一個新的宗門。
這哥們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就算要拒絕,等到餞軍宴散了私下拒絕不行嗎!
溫蓉蓉臉色燒的厲害,杵在南榮慎麵前,僵硬得像個迎風矗立的爐筒子。
場中已經有人笑出聲了,尤其溫蓉蓉聽到了幾聲男子的尖笑,其中就包括秦安。
太不是人了!
其實南榮慎這樣當場就不給溫大小姐麵子,眾人都不意外,還忍不住興味盎然地激烈討論起來,這熱鬨可比看溫大小姐告白南榮元奚好看多了。
南榮慎本來就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十五歲開始隨軍上戰場,十六歲在生死關頭覺醒靈根,繼承德明宗老宗主的雙尖鎖焰槍,戰場上來來回回多少次了,每年都是從魔獸的屍山血海裡麵爬出來的。
在他手底下一起出戰過的人,誰不知道他就是塊石頭,曾經被魔獸吞進肚子裡破開肚子出來,渾身浴血地站在那裡沒有絲毫表情變化,還能帶領戰士繼續殺。
莫說是溫大小姐當場傾訴情腸,就說魔族這麼多年來來回回的往燭龍大軍裡麵混進過多少會使妖瘴的美豔女子,哪一次進了南榮慎的營帳,不是整個進去,分成兩截兒出來?
身首分離都是輕的,攔腰斬斷肚破腸流,他還要揪著趁沒死審訊一番的不在少數,實在是無人能把兒女情長四個字,放在南榮慎身上。
因此拒絕溫蓉蓉這一番看似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且乾脆的話,實則已經看在和溫澤陽同為燭龍軍將領的份上,給溫蓉蓉留足了麵子。
就連溫澤陽聽了溫蓉蓉這一番話,表情也是微微抽搐。
可這樣就完了嗎?表白然後被拒絕了,這一切就結束了嗎?
不。
這拒絕乾脆得讓溫蓉蓉有點懵,但是她很快回過神,一雙眼亮得像是探照燈,這會兒是徹底不怕南榮慎了,拒絕得好啊拒絕得妙啊。
拒絕得呱呱叫!
給我堅持住!
溫蓉蓉直接朝著小案又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南榮慎要去倒酒的手,南榮慎的手指也十分修長,但並不好看,全是繭子,邦邦的硬。
還比南榮元奚黑了好幾個度,粗糙有力,熱得燙人似的。
溫蓉蓉忍著想要鬆開跑路的欲望,不敢看他那雙通透的眼睛,索性就盯著他的下巴,“癡心不改”地說,“無礙的,南榮公子若是現在沒有娶妻的打算,那我等你個三五年便是,待你凱旋歸來我們再議婚事。”
溫蓉蓉這句話音一落,這一次場中反倒寂靜起來,溫澤陽徹底坐不住了,起身來抓溫蓉蓉,不再讓她胡言亂語。
女子青春易逝,在這個世界最佳的嫁娶年齡,便是溫蓉蓉如今年歲,等個三五年……那就成了老姑娘了。
再說為什麼南榮慎身為德明宗二公子,卻完全不在這些世家貴女們的考慮範圍內,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是南榮慎本人就是個鐵杵一樣的人物,鐵漢一個全無柔情,一身的血煞之氣,盯著個大老爺們看都能把人嚇得腿軟,姑娘家家的誰敢朝著他身上使勁兒?
床榻上這個身量力度,殺人成性的,彆再一失手把人給扼死。
二是南榮慎乃是德明宗的二公子,德明宗除了如今宗主南榮元奚之外,就隻有一個南榮宇還是個酒囊飯袋。
因此南榮慎必須挑起德明宗的大梁,隨燭龍軍年年出戰,隻要不死,不殘得爬不起來,他這一輩子,注定要無休無止地往返於戰場,和魔族廝殺到底。
他和代表虛羅門的溫澤陽一樣,都是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半死之人,這條命,是跟老天爺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還回去。縱使得勝歸來短暫風光無限,但誰又會把一生托付給個半死之人手裡?
這也就是為什麼溫澤陽如今已過弱冠,卻家中仍無妻室的原因。
而溫蓉蓉還並不了解這些,她所了解的書中世界,全都圍繞著南榮元奚和他的小老婆們。
那些連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因此溫蓉蓉這一番等你三五年待你凱旋歸來的話,屬實是把在場中所有人給鎮住了。
“蓉蓉,”溫澤陽的聲音響起,已經走到她的身後,有些冷硬道,“彆胡鬨了,隨我回座位。”
溫蓉蓉卻搖頭,揪著南榮慎的大拇指不放,聲音又軟一些,說的跟真事兒似的,“南榮公子,我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即便是百歲無憂,自懵懂到立事,再到死去,好日子也隻有三五十年。”
溫蓉蓉說,“這好日子還要去掉吃飯睡覺的時間,剩下的寥寥無幾,我隻想同你過!”
慕容語看著溫蓉蓉,隻覺得她這一番話振聾發聵。
連南榮元奚都微微側目,溫澤陽去拉溫蓉蓉起身的動作,也因為這一番話遲疑了片刻。
但也僅僅是片刻,很快溫蓉蓉就像個溫順的小雞仔,被她大哥溫澤陽給拉起來,不過被拉著走之前,還對著垂頭皺眉看著自己被抓過的手指的南榮慎放話道,“我不會放棄的……”
然後溫蓉蓉被抓回了座位,餞軍宴繼續,而她的視線一直瞄著南榮慎那邊,看上去像是癡心不改,實則看著南榮慎和南榮元奚幾番交頭接耳。
猜想著他們在說什麼。
“大哥,”溫蓉蓉想起溫澤陽是修煉之人,肯定耳聰目明得很,胳膊肘捅溫澤陽,“你快幫我聽聽,南榮元奚和我的慎公子在說什麼,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
溫澤陽:“……彆再胡鬨了,我聽不到,他們在用傳音。”
南榮元奚在對南榮慎說,“哦?為什麼說她說謊,她說不定是真的喜歡你呢。”
南榮慎:“……不可能,”他說,“暴雨那夜,她根本從頭到尾都沒見過我的樣子,並且被救下之後,還朝著河裡跳了第二次。”
狗屁的對他因為感激生出了情愫。
他這輩子審訊過的妖魔鬼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會看不出她亂閃的眼睫,慌亂躲避的眼神,微抿的嘴唇和她抖動的手指,都在代表著她說謊嗎?
南榮元奚卻微微勾了下唇,看向了溫蓉蓉的方向,輕輕的說,“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