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慎看了一眼角落的沙漏,距離燭龍穀封禁還有一些時間,他走了過去,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
這一次溫蓉蓉不再扯淡,拿出了一些南榮慎沒有用過的靈器給他講解。
“斬魔刀,刀背是靈氣推動,揮舞起來很輕便,但是砍下去卻有千斤重,所以千萬不要隨便用它砍沒用的東西,以免傷了自己。”
溫蓉蓉輕靈翻轉斬魔刀,拍了拍刀背,“這東西最牛逼的地方不是砍下去自帶重量,是砍入魔獸的皮肉之後,會滲出的融骨水。”
“它會讓魔獸在短時間內受傷的地方腐蝕潰爛,”溫蓉蓉說,“所以用它的訣竅,就是看準致命處砍,砍完就趕緊後撤,防止魔獸吃痛瘋狂反撲……”
“這個,”
溫蓉蓉把斬魔刀送回乾坤袋,又撈出了一個十宮樓最新推出的伏魔圈,“這東西就更厲害,”
溫蓉蓉用手指輕輕探了一下,頓時一陣劇烈的嗡鳴傳來,這是根據祁懷夢當年在煉器師比賽上做的那個能夠敲響銅鑼的手鐲多次改良的,溫蓉蓉連忙捂住耳朵,南榮慎也皺了下眉。
溫蓉蓉等它餘音過去,才說,“這是十宮樓新出的靈器,我也是好容易花重金搶到的。”
“這東西設法套在魔獸的脖子上,最好是角上,然後對戰的時候狠狠用武器去敲,能讓高境妖魔獸暫時失去方向和攻擊能力。”
“但是使用次數有限製,目前最多是五次,”溫蓉蓉唾沫橫飛,“
禁忌是彆自己弄自己耳邊敲,這玩意能震碎普通人的骨頭……”
“你那是什麼眼神?”
溫蓉蓉把伏魔圈塞回儲物袋,準備找其他的東西的時候,卻發現南榮慎用一種很複雜的,她根本無法解讀的眼神看著她。
“你對這些靈器很熟悉。”南榮慎說。
“我……廢話我當然熟悉,”溫蓉蓉說,“我也開靈器店的一看就知道關竅,再者說了,我跟你說了,我花重金買的,重金!”
“我二哥差點打死我,”
溫蓉蓉故意誇張,“為了你我容易嗎,買靈器的時候那個人給我解釋,我專門讓他們解釋了兩遍,自然熟悉。”
南榮慎抿了下唇,沒有再說話,其實他說得熟悉,不是對東西熟悉,而是溫蓉蓉對武器的那種熟悉感,根本不像是剛買來。
斬魔刀他沒有用過,卻見滿月堂刀宗的人用過,他們尚且不熟練,有些修士不知道避其刀鋒,直接被斬斷手指的也有。
但是溫蓉蓉剛才手中擺弄斬魔刀,非常巧妙地避過了所有的刀鋒,翻轉的那幾下,熟練得像是專門耍過好久……
隻是這種疑惑,很快就被南榮慎打消了,實在是溫蓉蓉看上去絕不像個能舞刀弄槍的人,她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一碰就碎似的。
南榮慎覺得大點的風,都能把她那不足一臂就能攬過的腰給折斷。
大概她比較熟悉這些靈器……真的是因為開了靈器店吧。
而溫蓉蓉解說起自家東西那舌頭簡直能卷出蓮花來,拿出了隻要九九八的電視購物的功力,南榮慎也漸漸聽進去了。
等到溫蓉蓉口乾舌燥地停下,準備找點水喝,發現唯一杯子讓她給弄碎了。
她起身,說道,“現在送我出燭龍穀吧,我的仆從都在城中客棧,我回去睡覺了。”
南榮慎看了一眼角落的沙漏,頓時心裡一顫,不為彆的,聽得太投入了,燭龍穀已經封禁了。
封禁的時候入口重兵把守,就算是軍將也不得出入,南榮慎慢慢站起來,他身上衣服和頭發都已經半乾。
麵色有些犯難地看著溫蓉蓉,說,“出不去了。”
“啊?”溫蓉蓉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也知道燭龍穀封禁的時間,但是一介紹起她的靈器們,她就忍不住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已過了亥時。”
南榮慎披著半乾的長發,麵色緊繃得像是魔獸已經殺到了他麵前。
溫蓉蓉對他來說,也確實和魔獸無異了……還是乾不過的高境魔獸。
溫蓉蓉頓時急起來,“封禁了你也出不去嗎?你這個軍將當得好沒麵子。”
“出不去,”南榮慎解釋,“為了防止軍將被魔物寄生入城屠殺百姓,入夜魔物魔力強盛的時候,燭龍穀便會徹底封禁。”
溫蓉蓉撓頭,和南榮慎視線相對,一對兒的懊惱非常。
“那我去我大哥那裡。”溫蓉蓉說。
“亥時之後,軍將之間也不得亂竄。”南榮慎麵無表情說。
溫蓉蓉頓時一陣糟心,但是發現南榮慎表情看上去比她還糟心,頓時就好多了。
“那行吧,我就住這裡了。”溫蓉蓉說著先去搶床,這屋子裡就一個床,她可不想讓南榮慎把她安排到彆的地方去。
雖然沒有她山莊的高床軟枕,但勝在乾淨,被子上都帶著南榮慎此刻身上那種清冽的泉水味道,在沒有洗衣服洗衣液的世界,南榮慎不是個臭男人,這算是很不錯了。
溫蓉蓉撲在床上,“我就睡這了,你可以退下了!”
南榮慎僵在門邊,他無處可去。
他平時同士兵們都不親近,也不可能借誰的鋪位睡上一晚。
但是溫蓉蓉趴床上了,他頓時轉身,僵著四肢撩開了門簾出去。
夜風一吹,他半乾的身體和衣服,激得他一個哆嗦。
溫蓉蓉心安理得地躺著,以為他出去找地方睡了,畢竟一個將軍,還缺個睡覺的地方?
洗漱是不行了,她索性脫了靴子,合衣躺床上,鑽進了被子裡。
然後在被子裡掏出了一個絨毛領子。
她認出了這是她送南榮慎的披風上麵的,是一段兒山陽當初發瘋的時候脫掉的尾巴。
溫蓉蓉嘖了一聲,那披風靈氣最盛的就是這尾巴,結果被他扯掉了。
塞進枕頭底下,然後團起身子,準備趕緊睡覺,明天一大早就走。
結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床硬的能硌死個人,躺了一會,夜裡的涼氣順著不怎麼嚴實的帳篷滲進來,溫蓉蓉像烙餅似的,怎麼翻都不舒服,煩躁的坐起來。
屋子裡明晶球沒有扣上,光線不算很亮,可見這明晶球已經用了很久,妖力快要消散了。
溫蓉蓉拽著被子躺下,腰封硌得慌,解了。
但是衣襟一散開,更冷了,她這兩年,過的那是神仙的日子,她現在就是個豌豆公主本主,她實在是遭不了這罪。
她甚至衝動地想要召喚她的妖奴來救她,她知道妖奴一定有辦法,不就是闖個燭龍穀麼?
林仙直接挖個地道就進來了。
但是溫蓉蓉卷著南榮慎的被子,躺著沒有動。
到底還是沒有折騰,她不想把妖奴為了她的一點私心置於危險之中,不是她的情操多麼偉大,儘可能地不節外生枝,是弱者生存的信條。
睡不著就隻能硬躺著閉眼,可是冷啊。
溫蓉蓉這兩年整天泡靈脈,調養得算不錯了,卻也還是扛不住這冷床硬板。
南榮慎這被子也是神奇,薄的蒜皮兒似的不抗寒,還能死沉死沉蓋著像鬼壓床似的,一點也沒有她那鶴絨的被子舒服。
溫蓉蓉妖奴裡麵有兩隻黑羽鶴,每年脫毛都給她留著做被子做衣裳填充,彆提多輕便柔軟了……哎。
苦啊。
溫蓉蓉正在咬牙和自己鬥爭,逼著自己睡。
就聽見營帳的簾子被輕輕挑開。
進來人了。
溫蓉蓉不用看就知道是南榮慎,不然誰敢夜探殺神營帳?
但她不認為南榮慎會對她有什麼企圖,兩個人認識了快三年了,信號就沒有對上過。
南榮慎確實隻是進來拿他的雙尖鎖焰槍。
他沒有地方去,身上風吹著還冷,索性想著找地方去練槍,反正他一練一晚上並不算什麼稀奇事兒。
他不是真的不能和士兵借宿,他不想開這個口,更不想讓人知道他營帳裡有女人留宿。
於是他在門口站了一陣子,聽著屋裡沒有翻來翻去的動靜了,呼吸也均勻了,這才進來。
溫蓉蓉卻根本沒有睡著,隻是不動了。
南榮慎朝著床邊看了一眼,瞧見了搭在床頭的腰封,頓時被烙鐵燙了眼睛一樣轉頭。
可是很快他抓著槍在門口頓住。
那一眼,他看見她縮著呢。
南榮慎慢慢又把槍放下了,他的被子芯其實好多年沒有換過,不保暖,他仗著是火靈根尚且能睡,今夜外麵也不算暖,他知道尋常人睡,是會冷的。
南榮慎放下槍轉身放輕腳步,走到溫蓉蓉身邊。
溫蓉蓉縮的就露頭發在外麵,肯定是冷的。南榮慎看了一會,抬手要去碰她。
但是手在馬上要碰到被子的時候,卻停下了。
他就這麼懸空著掌心,隔空運轉靈力,朝著被子上輸送。
其實肌膚相觸輸送靈力更容易一些,但是他隻用這種彆扭的姿勢,老高的大個子彎著腰,隔空散發著溫暖。
溫蓉蓉感覺到被子上漸漸傳來暖意,埋在被子裡的眼睛沒有睜開腳趾卻蜷縮了起來。
爽啊。
和她大哥的水靈根比起來,南榮慎這火靈根,實在是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