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柯靈雁越發地疼愛溫蓉蓉,從前還覺得她年紀大了,找不到人家要耽擱了。
現在倒好,也不怕她長成傻大個,也不怕她年紀大了,反倒覺得誰也配不上自己女兒。
溫正玉都要聽不下去了,但是他也隻是搖搖頭,給自家母親和小妹布菜,看著她們笑鬨。
吃過了晚飯,溫蓉蓉去了柯靈雁的屋子賴到了快要月上中天,才把本來想念女兒的柯靈雁弄得煩了,將她攆回自己的蘭庭院。
而溫蓉蓉回到了蘭庭院,舒舒服服泡進了靈脈之後,才隔著一道簾子,開始聽著山莊的妖奴給她報告這些日子以來,靈脈的進展,和收到各地投奔的妖族數量,還有關於各國貴族私下訂貨的事情。
溫蓉蓉身邊伺候的是竹葉,竹葉現在給溫蓉蓉擦背都不用手,它是植物妖族,進境很快,有靈脈給它紮根,現在已經和閼逢一樣,是五境大妖。
但是和溫蓉蓉一樣,竹葉本質上沒有什麼出息,不肯做十宮樓白馬軍的長老,隻願意在溫蓉蓉身邊伺候。
溫蓉蓉去海潮國的這段時間,竹葉被她撥去了柯靈雁那裡伺候,否則她離開圖東都城到底不放心。
“小姐最近各國求購靈器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是不是要漲漲價?”
竹葉本來不是個守財奴,但是架不住溫蓉蓉多年熏陶,她也著實發現了錢這個東西的好處,於是整日惦記著給靈器加價。
這會兒瞪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手臂上生出的竹枝交叉糾纏,托著泡在靈脈中的溫蓉蓉,讓她不至於滑進去,又不用躺在硬石頭上,像是躺在吊床上一樣爽。
溫蓉蓉半眯著眼睛,手指點了點,“你眼睛裡就這點小錢,不能隨便哄抬物價,接下來的訂單儘量也少接,我們已經引起了鴻達至尊的注意,等閼逢這次去赴宴之後,看看他怎麼說我們再應對……”
“哦,”竹葉應了一聲。
沐浴池帳幔外麵報告山莊中新進境的妖族的人換了一個,溫蓉蓉一聽這聲兒,頓時笑了,示意竹葉拉開帳幔。
竹葉人都沒有回頭,袖口便蔓生出竹枝,卷動了帳幔,將裡麵在嫋嫋水汽之中泡澡的溫蓉蓉顯露在人前。
“二嫂?來來來,過來泡一會。”
溫蓉蓉召喚鯰魚小姐綿綿。
綿綿卻一本正經地搖頭,“不了,我今天已經飽了。”
“主人,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進境的妖族就這些,還有兩個青絕鳥也進境了,隻是千欒獸一族……除了肚子越來越大,什麼也乾不了。”
綿綿頓了頓,又說,“他們還特彆能吃。”
溫蓉蓉點頭,“哎呦你可彆叫主人,我二哥聽見了要對我動家法。”
“千欒獸你不用管,我自由妙用,青絕鳥督促一下,通信用他們會節省很多人力財力。”
“好的,主人。”綿綿一本正經地說。
溫蓉蓉對她無奈,揮揮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回去睡覺吧。”
綿綿恭恭敬敬地行禮之後,這才出去。
她這兩年在山莊,幫了溫蓉蓉很多忙,無論做什麼都井井有條,且為人刻板誰也說不上話,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倒是適合管理山莊。
隻是……溫蓉蓉歎口氣。
竹葉知道溫蓉蓉為什麼歎氣,忍不住說,“她一條魚,怎麼比我這竹子還沒心。”
溫蓉蓉笑笑,何止她一個人無奈,她二哥溫正玉也是很無奈,快三年了,溫正玉過了弱冠,可是鯰魚小姐還是不懂愛。
竹葉見溫蓉蓉惆悵,自告奮勇道,“要不我去跟二公子說說,彆咬著那隻鯰魚不放了,跟我多好,我繁殖力特彆強,一次能生好多小竹筍……夫人肯定也高興。”
溫蓉蓉差點嗆水,看著竹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頓時笑得不可抑製。
溫蓉蓉笑道,“哎,你要是能讓我二哥移情彆戀,那也是本事啊哈哈哈哈哈……”
竹葉點頭,“明個兒我就去試試。”
溫蓉蓉以為她開玩笑,沒往心裡去,舒舒服服地泡了澡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溫蓉蓉醒過來,自己吃了蘭庭院小廚房弄的早飯,然後晃悠著去了妖奴山莊。
柯靈雁去和城中夫人們在聚歡樓聚會,留了口信要溫蓉蓉無聊可以去找她玩,其實就是抱著在人前顯擺她小女兒的心思。
溫正玉則是清早上便入宮了。
溫正玉這段時間是真的忙得腳打後腦勺,秦禮合快要死了。
但是離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獸潮的事情被溫蓉蓉給扼殺在了搖籃裡,他樣子簡直像個活體骷髏,白發蒼蒼掉的沒剩幾根,竟還頑強的活著。
人居然也還算清醒,就是到現在也不肯立太子,大臣們嘴皮子都磨破了讓他顧及國本,他就裝瘋賣傻地問人家是不是覺得他快死了。
溫正玉依舊是禦前紅人,隻不過他現在紅的發紫,更加受各位皇子的追捧,不少人指望著他能在皇帝的麵前說兩句好話,畢竟溫正玉可比後宮那說不上話的擺設皇後,跟皇帝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而溫正玉卻到現在哪位皇子也不見來往,一直都是躲著,就連安欒王幾次邀他出去飲酒遊湖,都被他拒絕了。
到如今皇權便如那盅中骰子,不知道搖到了幾點,不知道誰會是這壇渭國的主人。
都想做這個幸運兒,拚命地拉攏黨羽,排除異己,溫正玉身在這皇權中心,不被卷入漩渦撕碎的立足根本,就是八麵逢源也八麵不靠。
而溫蓉蓉並不懂這些,她覺得這些都離她很遙遠,晃悠到了自己的妖奴山莊,和妖奴們瘋鬨了一整天。
到了下午準備去聚歡樓轉一圈給她母親個炫耀機會的時候,被九皇子帶人給堵在了鬨市。
九皇子如今堪稱窮途末路,前幾日母妃柳氏伺候皇帝的時候,說話引了皇帝不高興,伺候了這麼多年居然被貶了位份。
一時間母子驚慌失措,又孤立無援,想著找人在皇帝麵前說些好話,把柳妃的位份再提回去。
因為她的位份哪怕是不覬覦大位,日後也關聯著九皇子的封地。
可是柳妃唯一的哥哥出征燭龍穀,現如今她又在後宮之中不得出,便隻有九皇子遍尋朝野,也就隻有一個溫正玉能伸手夠得著,這才派人盯著,無論是虛羅門出來了誰,都要通知他。
虛羅門老宗主夫人柯靈雁他也不是沒有找過,可是那個女人油滑的程度比溫正玉有過之無不及,今天這個深居簡出的溫大小姐給他堵住,九皇子不可能放過。
“溫小姐,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九皇子生性涼薄陰沉,樣貌生得雖俊美卻陰鷙。
但是此刻扶著馬車邊緣對著溫蓉蓉,卻輕聲軟語,姿態放得很低。
“煉器師比賽的時候,便想要邀溫小姐一同聊聊,”九皇子說,“那日溫小姐推拒說與安欒王有約,不知今日可否賞臉?”
溫蓉蓉看了眼他身後帶著的親衛都把馬車給圍了,還說請?
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九皇子找她乾什麼,這是柿子專揀她這個軟的捏啊。
溫蓉蓉悄悄摸出靈器,想讓這個無禮狂徒知道她這朵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但是還沒等出手,馬車不遠處便有一人持扇走近,頓時整條街都五彩斑斕了起來。
隻因為這人實在是長相太過明豔,錦袍佩飾更是繁複至極,活像個雉雞成精,以一己之力裝點了整條街的顏色。
“好巧,九皇子殿下居然在,”這人唰的展開折扇,折扇上的巨獸衝著九皇子這邊無聲的咆哮。
九皇子見了鬼一樣後退一步,眼神緊盯著持扇之人,滿眼的怨毒和不甘,卻不敢上前了。
持扇之人這才側頭,看向溫蓉蓉說,“溫小姐,德明宗宗主已經在平燕樓恭候多時,命在下來接你呢。”
溫蓉蓉記得這個人是南榮元奚的手下,叫元雪鬆,這兩年的形勢看來,是他的心腹。
溫蓉蓉一時間不知道去赴九皇子的約更糟心,還是去赴南榮元奚的宴席更操蛋。
反正看著都是來者不善。
所以她的命運就是一輩子窩家裡悶聲發大財最好,連街都不能上是嗎!
溫蓉蓉糟心無比地應了元雪鬆,對著九皇子道,“抱歉殿下,不巧今日我先與德明宗宗主有約了。”
九皇子不甘心得很,他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的,但是他似乎非常的忌憚元雪鬆,或者說是忌憚他扇子上的巨獸。
於是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而溫蓉蓉抱著難以言喻的心思,赴了南榮元奚的宴。
平燕樓是新開半年的,比聚歡樓還大,但是不對平民開放,在城郊,依山臨水而建,頗有點世外桃源的意味。
溫蓉蓉在馬車上一直悶不吭聲,元雪鬆說是接她,卻在九皇子走後,直接鑽進了溫蓉蓉的馬車。
身邊的仆從和婢女跟在馬車兩麵,察覺到溫蓉蓉情緒不好,一個個都和她一樣肅冷著臉。
元雪鬆用折扇撓了撓鼻子,逗了溫蓉蓉兩句她不開口不理人,也便不說話了。
不過快到平燕樓的時候,溫蓉蓉主動側頭問元雪鬆,“九皇子似乎怕你的扇子,你那扇子上是什麼獸?”
“驅邪除祟的梵羅獸,”元雪鬆說,“那九皇子身帶鬼祟之氣,自然不敢湊近。”
元雪鬆說完之後,等著溫蓉蓉繼續問他扇子叫什麼,為什麼九皇子身上有鬼祟之氣,溫蓉蓉卻把頭轉回去,不理他了。
搞得元雪鬆很是鬱悶。
溫蓉蓉在琢磨南榮元奚的目的,她可以不赴約的,但是南榮元奚沒事兒不找她,找她都是正經事兒,今天還幫她解圍,不去不好。
於是她悶坐在馬車裡麵,等到了平燕樓門口,被元雪鬆引著進去,一路走過曲折華麗的回廊,穿過兩處花團錦簇鳥鳴蝶舞的庭院,最後上了三樓,來到了一處臨江的敞窗大套間。
溫蓉蓉一進門,就看到南榮元奚一個人臨窗盤膝,鬢發隨風而舞,湖麵與光線宛若水天相接,儘在他的座下,窗外彩蝶似乎都被他吸引,盤旋不去,好一副蠱惑人心的模樣。
他麵前放著一張古琴,微微垂首,他的手依舊好看得如白玉精雕,指尖錯落放在琴弦上,溫蓉蓉進屋之後,他才彈下了第一個音。
溫蓉蓉一聽腦子就炸了,鮫人最擅以音惑人,這是南榮元奚第一次對她用妖術。
“哎哎哎,”溫蓉蓉捂著自己的耳朵,喊道,“大哥大哥,有話好說……”
溫蓉蓉迅速跑到南榮元奚的身邊,一把將手按在了他的琴弦之上,止住琴音。
慌亂間頭昏腦漲的也看不見什麼,不巧按在了他的手上,冰涼滑膩的跟條毒蛇似的,溫蓉蓉趕緊挪開了手。
南榮元奚眉梢都沒有動一下,琴音消散溫蓉蓉鬆口氣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幽深淺淡的雙眸。
“恭迎十宮樓樓主,怎麼,曲子樓主不喜歡嗎?”
溫蓉蓉腦殼瞬間成了開蓋的,從她正麵看臉,嗯,還是彩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