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蓉蓉發現南榮元奚一個下午清醒了兩次,不愧是男主角,其他人都沉浸在幻境之中,就隻有他自己生生掙脫了兩次。
但是蝴蝶實在是太多了,一旦發現有人試圖掙紮,立刻就圍過去瘋狂地扇動翅膀,製造致幻的鱗粉,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呼吸。
於是南榮元奚,在快要入夜之前,又被生生送進了幻境,他身上纏縛他的藤蔓,又勒得緊了一些。
溫蓉蓉無聲歎氣,看向他身邊不遠處的南榮慎,表情似乎也很痛苦很掙紮,但就是不醒。
明明他的意誌力應該是很強的,他到底進了什麼幻境,這麼流連忘返自甘墮落?
溫蓉蓉一直胡思亂想,甚至還在腦中模擬了一下,她要是能抽出一隻手來,肯定把那個蝴蝶窩給炸了。
她這輩子再也不覺得蝴蝶長得好看了!
溫蓉蓉一直耐心等到晚上,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了,除了偶爾三五隻蝴蝶盤旋在花朵的周圍,剩下的全都進了蝴蝶窩。
這時候溫蓉蓉聽到了上方傳來聲音,南榮元奚又醒了!
好樣的魚傲天!
溫蓉蓉害怕他再掙紮,引起蝴蝶大批量出動,連忙開口低聲道:“大哥,彆動,耐心等下。”
南榮元奚似乎沒有想到除了他還有人醒著,這些幻境是按照自身的記憶和心中所思所想編造,最低級也最可怕,每個人心中都有求而不得,執念越深,越是難以掙脫。
他是因為所思所想,自己也不曾窺見真相,也因為畢生從未有什麼求而不得,因此才能輕易掙脫幻境,溫蓉蓉能夠掙脫是南榮元奚沒有想到的。
哪怕溫蓉蓉已經幾天沒開口,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基本上就是氣聲,南榮元奚也聽得很清楚。
他非常聰明,腦子比溫蓉蓉不知道多了多少個山路十八彎,單從溫蓉蓉態度,和說的幾個字,就已經根據他也早就觀察出現如今眾人的形勢,推斷出了溫蓉蓉要他等什麼。
他們中間缺的那個人,有辦法救他們。
於是南榮元奚不劇烈的徒勞掙紮了,也沒有說話,隻是偶爾動一下,讓溫蓉蓉知道他醒著。
溫蓉蓉和南榮元奚靜悄悄地掛在樹上,夜裡稀疏的蝴蝶飛舞起來,帶起陣陣銀光,夢幻的}人,溫蓉蓉時不時地看一眼,想到它們吸血,還差點讓她犯了重婚罪,就陣陣惡心。
月光越來越清亮,升到樹梢的時候,一條和大樹的藤蔓幾乎一模一樣,卻又帶著細微不同的藤蔓,卷著一把帶著血腥氣卻沒有血腥的骨刃,送到了溫蓉蓉的麵前。
那些藤蔓似乎聞到了這特殊的血腥氣,在不斷地遊動,溫蓉蓉低頭看了一下,大樹下遊動糾纏的藤蔓,簡直像是蛇窩裡麵的蛇,看得人頭皮發麻。
溫蓉蓉看到了遠處的樹蛇,和樹蛇的身邊化為原形的點翠,他們也麵對著這邊,似乎正在蓄勢待發。
樹蛇的藤蔓操縱著那截慘白的骨刃,開始割溫蓉蓉身上的藤蔓。
這骨刃不知道是從什麼東西之上取下來的,似乎也磨過,但是根本不夠鋒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骨刃一貼上藤蔓,藤蔓就像是被什麼法器燒灼了一樣,迅速地退開。
溫蓉蓉就算是鍛煉了一下午手指腳趾,被捆了這麼久,也根本不可能馬上靈活地操縱自己的四肢。
因此她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骨刃觸碰致使吊著她的一側藤蔓逃走,另一側吊著她直接撞在了樹杈的那個蝴蝶窩上麵。
“不好!”
溫蓉蓉驚呼出聲,成群的蝴蝶嗡嗡地像蜜蜂一樣在窩內炸了營,她的身體正好堵在了那蝴蝶窩的出口。
溫蓉蓉掙脫的一隻手臂,索性直接摟住了那個蝴蝶窩,半隻也不讓它們飛出來。
這時候樹蛇操縱的藤蔓再度遞上了骨刃,溫蓉蓉抬起酸麻的胳膊抓住,就見樹蛇的藤蔓,被數不清的藤蔓給纏住壓進了地下,不遠處的樹蛇和點翠已經開始戰鬥。
大樹發現了膽敢挑戰它的入侵者,瘋狂地攻擊都對準了體型較大較顯眼的樹蛇和點翠。
溫蓉蓉抱著蝴蝶窩,抓著骨刃的手去觸碰身上其他的藤蔓,藤蔓立刻縮著逃走。
但是尤不甘心,全都縮到她抓著骨刃碰不到的腿上,纏縛的越來越緊,試圖將她朝著地上拉。
溫蓉蓉雙手緊緊扒住蝴蝶窩抱了個滿懷,把正在發瘋想要出來的蝴蝶全部堵在窩裡。
藤蔓也使勁地拉著她的腳把她朝下拽,然後就聽到一聲裂帛一樣的刺啦,溫蓉蓉生生把蝴蝶窩給從大樹上撕扯下來了。
“溫蓉蓉鬆手!”南榮元奚急急喊道。
溫蓉蓉當然不能鬆手,鬆手這些作孽的東西,飛出去散布得到處都是鱗粉,她再度陷入幻境,又會被藤蔓抓起來。
那樣一切就功虧一簣了,點翠和樹蛇明顯不是大樹的對手,她再失去意識被抓起來,努力就全白費。
溫蓉蓉抱著蝴蝶窩,被藤蔓拉扯著,急速朝著下方跌落,直接掉進了遊動的藤蔓之中,瞬間被藤蔓捆縛淹沒,骨刃也掉到了彆的地方。
溫蓉蓉被藤蔓淹沒捆縛,這些作孽的東西將她徹底捆成球,還在不斷縮緊。
不遠處的點翠瘋了一樣抽打著藤蔓,奈何她的原形,隻是一條環紋蟒,對這些藤蔓的殺傷力很有限。
她的尾巴和身體都被藤蔓穿過,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打滾,被縫在地上一樣,卻還是不要命的朝著被藤蔓淹沒的溫蓉蓉這邊掙紮而來。
她的血液瘋狂地被藤蔓吸取,但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小,就要被藤蔓給拖進去,樹蛇發瘋的同大樹的藤蔓扭打,生生扯斷了自己數不清的藤蔓,硬是把點翠給從大樹藤蔓之中扯出來了。
但是大樹的藤蔓遍布太廣了,他們必須馬上就跑,幫不上溫蓉蓉了。
點翠獸形嘶叫起來格外地撕心裂肺,但還是被樹蛇拖走了。
而南榮元奚的劇烈掙紮,也被更多的藤蔓穿透身體製服,雖然沒了蝴蝶的致幻鱗粉,他沒有失去意識陷入幻境,卻猶如清醒著等死。
南榮元奚如何能夠甘心?
血脈之中有什麼在隱隱地鼓動著,他的雙眼變成了可怕的霧白色,耳後生生裂開數道縫隙,如水生物的腮一般抖動著,發出令人耳膜都要撕裂的嘶嘶聲。
南榮元奚閉上眼,似乎聽到了耳邊海浪的咆哮,他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憤怒化為了怒海波濤,推動著他朝著傳承更進一步――
但是靈力的不足致使他經脈撕裂,他在最不該覺醒的時候覺醒,不僅不會成功,甚至還會因為靈力不足,無法承受撫平鮫人血脈帶來的暴虐生長,撕裂自身的骨骼、血肉,乃至神魂。
傳承中,這種血脈覺醒失敗的鮫人,會變成可怕又醜陋的嗜血怪物!
可是南榮元奚控製不住心中的不甘和憤怒,雙眸下落看著被藤蔓不斷收緊,直至連一絲一毫都看不見的溫容容,又抬頭看向自己無力自救的同伴們。
他覺得上天對他如此不公。
吝嗇於給他一切,並且樂於見到他不斷地失去僅存的擁有。
他的弟弟,他的……朋友。
他有那麼瞬間想,就算變成嗜血的怪物也沒有關係,如果注定要失去一切,他就和這陣中的怪物同歸於儘!
就在他要放任自己的意識和憤怒,讓自己走上一條無可挽回的路的時候,突然間“砰砰砰!”三聲巨大的爆裂聲。
包裹著不斷縮緊著,試圖要把溫蓉蓉給活活勒死的藤蔓,瞬間被炸得汁水橫飛,這些斷掉的藤蔓之中,還摻雜著蝴蝶窩之中的蝴蝶被轟成粉末的羽翅殘肢。
而隨著這三聲爆裂,南榮元奚在耳畔嗡鳴的同時,看到了身在爆裂源頭的溫蓉蓉,身上驟然彈出層層疊疊的赤金色妖紋――
這妖紋比靈流彈還要凶殘,如一把把鋒利無比的旋轉刀刃,將彈開範圍內的所有藤蔓,都在瞬間絞成了爛泥。
豁出命捂著蝴蝶窩引爆靈流彈的溫蓉蓉,正仰麵朝天的屏息,避免自己吸入蝴蝶羽翅炸裂的鱗粉,再度陷入幻境。
這是一場豪賭。
她賭這陣中沒有壓製修者的靈力,賭她身上的神魂守護陣,不會一直沉睡。
如果說上一個金疊陣中,神魂守護陣是因為那些大能修者雖然驅逐他們,卻本身早已經在經年累月的消耗之中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惡意,隻是在遵循本能做事,所以惡意不足以觸動神魂守護陣。
這世界的藤蔓個體也都非常得弱小,他們也並沒有對溫蓉蓉起殺心,隻是把她吊起來,一點點地蠶食,惡意也不足以觸動神魂守護陣。
那她自己呢?
溫蓉蓉被藤蔓覆蓋,它們試圖搶奪她懷裡的蝴蝶窩的時候,溫蓉蓉就瘋狂地想,要是她自己想要殺死自己,她的妖奴們會允許嗎?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神魂守護陣在她抱著蝴蝶窩引爆了靈流彈的時候,驟然彈出了體外,順帶著也絞殺了一波藤蔓。
溫蓉蓉躺在地上,感覺到數不清的爛泥一樣的東西下雨似的劈裡啪啦砸在她身上,屏息到通紅的臉上露出點笑意。
我真牛逼,她想。
片刻之後,溫蓉蓉憋不住氣兒了,從地上爬起來,整個人已經要被藤蔓的汁液給染成綠色,狼狽得簡直沒眼看。
南榮元奚愕然看著她,很快明晰了她這麼做的原因,這瞬間有些鼻酸。
這是他因為溫蓉蓉第二次鼻酸,第一次在南榮慎失蹤的時候,她毫不作偽的同舟共濟之態。
這次是為她平時那麼膽小的人,為了不讓致幻的蝴蝶跑出來,不惜炸自己引出神魂守護陣。
萬一神魂守護陣不出來呢?
萬一這個陣法對神魂守護陣有壓製呢。
南榮元奚不敢想,但是他心中的怒火確實散去了,強行覺醒中斷,他耳後的腮閉合,但是血痕猶在。
而溫蓉蓉則已經爬起來,在地上找到了之前樹蛇他們送來的骨刃,她一手拿著靈流彈,準備這些藤蔓要是敢纏上來,她就再次引爆。
另一手拿著骨刃,跌跌撞撞的,在濕滑的藤蔓之上踩過,朝著大樹上麵爬,去救她的同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