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杯啦!你這個人真的是……”
“哈哈哈哈哈”
看著他那氣急敗壞的模樣,許鑫忽然笑出了聲。
雙手抓著他的肩膀狠狠的揉捏了一番。
沒說話,又“啪啪”拍了他兩下後背。
“……”
周傑侖愣了愣……
接著眼底的愕然就化作了溫暖:
“哈走。”
“嗯。”
拿著手機,許鑫跟他走進了擺放著鋼琴、古箏等等樂器的音樂室。
這些樂器值錢不值錢什麼的他也不懂,也懶得問,隻是坐在一張看起來很老很舊的椅子上。
姿勢隨意的很,看的周傑侖臉都綠了:
“拜托!那是迪努·利帕蒂的椅子,你能不能小心些!”
“……誰?”
“迪努·利帕蒂。”
“誰啊?”
“羅馬尼亞的傳奇鋼琴家!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絕對是近代音樂史的傳奇……現在也是!”
“呃……”
許鑫低頭看了看這把造型平平無奇的四方椅:
“近代?英年早逝?幾幾年死的?”
“1950年。”
“……你這個反應我以為是1550呢,又不是啥古董。”
許鑫翻了個白眼:
“等你來燕京,我請你坐我家的,行吧?我家現在那幾套家具還是明清的呢,幾百年曆史了,你喜歡我送你。”
“……”
一股對牛彈琴的恥辱感讓周傑侖恥與這廝為伍,無語的拿著一盤磁帶放到了一台錄音機裡。
接著,一陣叮叮冬冬的聲音搭配大提琴的動靜響了起來。
“這首歌叫什麼?”
“《夜的第七章。”
“……前六章呢?”
“……”
雖然明知道好友是在逗自己開心,可周傑侖心裡的無語還是一陣一陣的。
你有夠離譜哦!
……
“我陪你走到最後,能不能不要回頭……”
大妮回來找到倆人時,音樂室裡正放著這首歌。
“jay哥,許哥,吃飯了。”
“嗯。”
許鑫點點頭,按下了暫停鍵。
這首《白色風車已經重複了三遍了。
是周傑侖的這張名為《依然範特西的專輯裡,許鑫最喜歡的一首歌。
然後,他硬生生的在周傑侖那無語的目光中,拉著他聽了三遍。
期間還問過他一句話:
“誒,你有沒有聽過叫做《回心轉意的歌,黑龍唱的。”
周傑侖一開始還好奇,用電腦搜了一下。
然後就無語了……
口水歌嗎?
雖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能不能不要從音樂素養方麵試圖“軟化”我?
帶著無語,他拿出了demo遞給了許鑫,作為禮物。
然後就聽許鑫問了一句:
“就一盒啊?你都發了七張專輯了吧?其他六盒呢?你給我收藏不給一套?”
真的。
這一刻,周傑侖覺得對方把自己當成了大怨種。
但他還是堅定的從抽屜裡掏出了六盒磁帶。
“擁有這個的人全世界不超過五個!”
“怎麼又是五個……包括你自己?”
“廢話!我媽媽那有一套,公司有一套……她那有一套……”
“值錢不?”
“……要不你回去吧,好不好?我謝謝你來陪我,但在這樣下去我怕我會瘋掉誒。”
“嘖。”
沒理會周傑侖那一臉痛苦的模樣,走到客廳把那杯已經苦澀的茶水一飲而儘後,三人就坐在開放廚房的餐台上吃了一頓外賣。
實話實說,味道還行。
可惜許鑫不怎麼餓。
而吃完了飯,周傑侖就讓大妮下班了。
房間裡又隻剩下了倆人。
自從明白了周傑侖不想聊感情的話題,除了一些玩笑外,許鑫也就不再深問了。
兩杯紅酒,倆人就站在陽台的落地窗前,在燥熱的台北之夜中,欣賞著遠方車水馬龍的繁華夜景。
聊的東西很多。
比如周傑侖問許鑫要不要多留幾天,帶許鑫認識一些好朋友。
特彆談得來的那種。
比如要不要去龍山寺轉轉……許鑫還挺納悶乾嘛晚上去寺廟,結果就見周傑侖來了一句“你不是要去看檳榔西施嗎”的曖昧目光裡,許鑫滿眼遺憾的抽了口煙:
“有女朋友了,隻能看,又不能恰,沒意思。”
然後一陣陣男人都懂的笑聲從陽台裡傳了出來。
就這樣,兩瓶紅酒不知不覺間下了肚。
喝的臉有些微紅的周傑侖忽然來了一句:
“誒,你說真的有人能穿梭時空嗎。”
“……”
酒喝多了就顯得煙特彆廢的許鑫扭頭,看了他一眼,微醺的來了一句:
“要是有呢,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去年的2月14號。”
“……乾嘛?”
看著他把準確的日期都說出來了,許鑫雖然明知道原因,但還是追問了一句。
周傑侖把紅酒一飲而儘。
笑著搖了搖頭:
“再給我一次選擇,我絕對不會在那天去代官山。”
“……”
無言。
許鑫無聲的歎了口氣。
想了想,他忽然說道:
“誒,你知道……蜜蜜對我說過什麼嗎?”
“什麼?”
“她對我說過,說她特彆喜歡的一個導演說過這樣一段話,叫做:人生與電影一樣,皆以餘味定輸贏。”
“呃……很有道理喔所以?”
“我其實有時候也在想,為什麼這世界上要有電影?明明都是真人演繹出來的東西……為什麼大家會對一個個角色的人生感興趣?一開始我聽不懂的,覺得電影這東西特彆無聊。”
“那你還報電影專業?”
“因為我想的是泡妹子呀……但是最近,尤其是去年到今年這段時間,我忽然想明白了。電影之所以被人所喜歡,追捧……從來都不是所謂的什麼第七藝術或者乾嘛之類的。它並不是一個生活的必需品。但它之所以能到達這樣的高度,就是因為……它可以造夢。可以造一個暫時讓你忘掉內心一些東西、或者是短暫彌補內心遺憾的夢。”
從一開始聽到對方隻想泡妹的荒誕理由,到後麵這段話後的沉默不語。
周傑侖已經悄悄的調轉了頭。
看著另一個方向的車水馬龍,一言不發。
可許鑫還在繼續:
“但有時候吧……又覺得挺可笑的。因為如果真按照我這個理念來對電影下定論,那電影不就成了人們逃避生活的一場謊言了麼?所以……我覺得吧。電影這東西,看看就行。包括歌曲、音樂、繪畫等等等等……把遺憾寄托在藝術品上或者其他上麵……太懦弱。
遠比不上那些還可以改變的人生。當然了,要是已經真的無法改變,它已經發生,已經成為過去了,那你當我沒說。但隻要還有一線可能……不試試,或許殘忍的澆滅自己內心最後一絲僥幸,或者通過自己的努力感受到那份失而複得的狂喜……都遠要比逃避強得多。最起碼努力過,沒了幻想,才能隻剩下遺憾。”
“……”
許鑫說完這段話後,就選擇了閉嘴。
默默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他喝酒就這樣。
廢煙。
這支煙就抽了三口,因為說話,都燒沒了。
而點煙的功夫,忽然就聽周傑侖來了一句:
“你可以暗示的在明顯一點嗎?”
“……哈哈”
許鑫笑了。
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拿著煙的手搭在膝蓋上,看著下麵的車水馬龍,忽然開始哼起了歌:
“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記憶結成冰”
“彆融化了眼淚你妝都花了要我怎麼記得”
“記得你將我忘了吧記得你將我忘了吧”
“你說你會哭不是因為在乎……”
他哼的不倫不類。
聽的有著音樂潔癖的周傑侖一臉無語:
“什麼破歌?誰唱的?”
“我也不知道啊……和蜜蜜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就忽然從腦子裡冒出來了……誒,要不要試試給我改編改編,我也玩個跨界啥的。”
“……給蜜蜜唱吧,你不適合唱歌的。”
“這話從你這個連歌詞都唱不清楚的人嘴裡說出來真的合適嗎?”
許鑫翻了個白眼。
周傑侖也翻白眼,似乎有些不服氣,忽然起身:
“等著。”
許鑫也不知道他乾嘛去。
這會兒不知從哪吹來了一陣風。
他正舒服著呢。
可很快,周傑侖就拿過來了一……張?或者一把……非常袖珍的電子琴。
看著跟玩具一樣。
走過來後,放到了桌子上:
“誒,你再哼一遍。”
“乾嘛?”
“給你配和弦。”
“呃……再給我兩分鐘……”
“叮叮冬冬……”
隨著許鑫又哼了一遍後,周傑侖點點頭:
“感覺4/4會很合適喔caad,4333這種。”
“……你說人話。”
“……”
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旁邊這個音樂白癡,他的手指按到了電子琴上。
“再給我兩分鐘”
“讓我把記憶結……啦啦”
“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你不是絕對音感麼?怎麼連歌詞都記不住?”
“拜托,我是絕對音感,但我不是最強大腦啊!這歌詞這麼難唱,我怎麼一下記得住喔?”
周傑侖無語,接著就不搭理許鑫了。
自己在那叮叮冬冬的彈著電子琴。
許鑫也不搭理他,一口煙一口酒,越喝越有。
然後就忽然聽到了一句:
“我們的開始冬冬”
“……?”
他疑惑的轉過了頭。
就見周傑侖眼神有些直,盯著鍵盤開始哼唱:
“是很長的電影”
“叮叮”
“放映了三年”
“冬冬”
“結局隻有我自己……”
“叮叮”
“結局隻剩我……”
“冬冬”
“結局我……還存著”
“叮叮……”
“忘記你?”
“難以忘記你……再也忘不掉你……慢慢忘記你”
“如果再重來……穿梭時空……穿越時……你會不會選擇重來”
“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記憶結成冰彆融化了眼淚你妝都花了要我怎麼記得!”
“記得你將我忘了嗎?”
“就請你將我忘了吧。”
“你說你會哭不是因為在乎……”
不知為何,再唱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選擇了直接用喉嚨擠了出來。
出現了一絲沙啞的破音。
可許鑫卻不自覺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呆呆的看著手裡拿著電子琴,似乎借助這段似是而非的旋律在傾訴著什麼的友人……
心裡晃過了一聲歎息:
“唉……”
過了好一會兒……
“你有筆記本電腦沒?”
“乾嘛?”
“拿來。”
“做咩?”
“你幫我寫歌,我幫你弄劇本。這歌我要拿給我女朋友唱”
“……誒?不是寫給我的嗎?”
“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你答應我,不管怎麼樣,你再去找她一次……無論結果如何。要是答應了,我就送給你!”
“……”
周傑侖又不吭聲了。
認認真真的看著滿眼期盼的許鑫……
隻是過了大概十來秒的功夫,他又走進了屋子。
很快就拿出來了一個蘋果筆記本放到了許鑫麵前。
“《不能說的秘密在裡麵。”
“嗯,我的歌在你腦子裡。”
許鑫沒問他答應不答應。
因為他已經給出了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