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敲更之聲中,《滿城儘帶黃金甲的電影緩緩開始。
可與剛開始播出時不同,如今的《黃金甲伴隨著下映日的臨近,該看過的也都看過了,所以觀眾顯得稀稀拉拉的,連半數都沒坐滿。
而在影院的角落裡,一個中年人看著畫麵裡那些鏡頭,緩緩皺起了眉頭。
“這尺度……電管局怎麼不讓改一下,就這麼上映了?”
他這話雖然是自言自語,可旁邊的妻子在聽到了這話後,卻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陳,難得今天是咱們的紀念日。請你暫時放下官方態度,咱們安安靜靜的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好不好?”
要是許鑫在這,估計會覺得這個大姐有些麵熟。
而聽到這話,中年人微微點頭:
“我就是說說。”
“好好看就行了,難得孩子不打擾咱們。這電影不是什麼破票房紀錄的電影麼,肯定也不是光靠著這些鏡頭吧。總該有些深度的。”
聽到妻子的話,中年人再次點頭:
“那肯定,我也就是說說……這部戲你彆看是古裝戲,實際上它是改編自話劇《雷雨,還是很不錯的。”
“《雷雨?”
聽到丈夫的話,中年女人一愣……
接著,隨著畫麵的轉換,開始那種大波妹的鏡頭結束後,龔麗在梳妝的模樣展現出來。
而看到了龔麗那華麗的妝容,她忍不住來了句:
“這不會就是蘩漪吧?……龔麗這打扮看起來也太濃了些。”
“誰知道呢,看看唄。”
於是,夫妻倆開始耐著性子看。
從一開始的皇後在走廊裡發病,到看到皇後與太子元祥那種關係……
“還真是蘩漪和周萍?”
倆人似乎對《雷雨很熟稔,隻是看到了開場,就立刻明白了人物關係。
而就在這時,內侍的聲音也終於想起:
“風雨如晦,朝野滿盈、平旦,寅時”
走廊裡的光影效果一展現,中年女人就點點頭:
“還彆說,張一謀拍的電影就是好看,對吧?”
“嗯。”
中年人應了一聲。
倆人似乎代表了兩個極端,看電影的時候,女人喜歡說話,發表感慨,可中年人卻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在看。
而就在這時,伴隨著走廊裡那一排排的光影劃過,楊蜜扮演的蔣嬋開始端著碗前來侍藥的鏡頭出現。
一開始,中年女人還沒發覺有什麼。
可隨著楊蜜在鏡頭裡越走越近,以及她與皇後相遇後,跪著侍藥時給的那段特寫鏡頭出現後。
忽然……
“啊!她!
!”
沒坐滿的電影院裡響起了一聲很突兀的聲音。
吸引了許多人回頭。
而中年人同樣滿臉詫異,看著捂著嘴已經站起身來的妻子,低聲說道:
“怎麼了?這是公共場所,不要給人民群眾帶來困擾。”
說著,他還把妻子直接拉回了座位。
“怎麼了你?”
可女人卻不回答,隻是直勾勾的看著電影大熒幕,似乎不願意遺漏任何細節。
但蔣嬋侍藥的鏡頭已經結束了。
取而代之的是朝臣在廣場之中等待大王回歸的鏡頭。
“……”
中年女人的眼神緩緩變成了疑惑與不確定。
“你這是怎麼了?到是說話啊。”
中年人愈發不解。
可女人卻擺擺手:
“你等等,我在看看。”
說完,她就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努力的捕捉著什麼。
並且展露出來了一種在無法確定事實時的一種謹慎性。
不確定,就先不開口。
看的中年人有些莫名其妙。
而畫麵就這麼一直緩緩前進,從廣場、到周傑侖和周仁發的打戲,最後在到龔麗和周傑侖的戲……
中年女人逐漸露出了一絲急迫。
怎麼還沒有出來?
而終於伴隨著背景音樂那顯得尤為莊嚴肅穆的女聲合頌音中,看起來體態儘顯老邁的周仁發被幾個宮女攙扶著走上了那張特製的藥氣熏蒸的寬大椅子上。
中年女人瞬間目光又鎖定在了蔣嬋身上。
不過因為鏡頭的關係,這裡的蔣嬋隻是側臉,並不是特寫,所以看的不太清楚。
她又眯起了眼睛,抻著頭往前看。
但馬上她在看完了傑王子看到母後發病的片段後,畫麵展露出了她想看到的一幕。
在滿是忙碌的藥房裡手裡端著托盤的蔣嬋再次出現了。
而這次,因為是和倪大宏所飾演的蔣太醫的父女戲,女人完完整整的看到了楊蜜的臉,從頭,看到尾,最後當她看完蔣嬋往藥罐裡投藥的特寫後,終於……
確定了。
“老……老陳!”
再也無心去觀看這熒幕裡麵演的是什麼,她抓住了丈夫放在座椅上的胳膊。
而一直留意妻子這邊不對勁狀態的中年人立刻扭過了頭。
還沒說話,就聽到妻子來了一句:
“是她!
”
“……誰?”
中年人有些疑惑:
“誰啊?”
他很納悶為什麼妻子要對這個侍藥宮女如此專注。
可問完,就聽見妻子來了一句:
“救諾諾那天那對情侶……那個女孩……是她!”
“!
”
中年人眼睛猛然瞪大,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你說什麼!?你有沒有看錯?”
“沒有!絕對沒有!”
中年女人鄭重的搖搖頭:
“你還記得麼,我說當時我特彆怕,就想著趕緊帶諾諾走去看醫生,你還問我這倆人有什麼特征,讓我聯係景區說是好好問問,謝謝人家吧?我第二天就問了……景區那邊也不知道這倆人是誰,人家什麼東西都沒留下就走了。但他們的印象和我是一樣的……都記得這個女孩特彆漂亮。雖然……”
她指著畫麵裡隔著一層珠簾,繼續給繡花的皇後侍藥的蔣嬋:
“雖然她現在是這個造型,但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她!那個男孩直接下水把諾諾救上來之後,給諾諾做急救,然後她給諾諾做的人工呼吸!……多虧這倆人,醫生當時說如果救治不及時……什麼四分鐘就會產生腦死亡什麼的……我真的要嚇死了……一定是她,我絕對不會認錯!”
“……”
中年人的眉頭猛然擰緊:
“能確定嗎?……那這裡麵有那個男孩沒?”
“沒……那男孩你隻要給我照片,我也能認出來。”
“……”
中年人想了想,沒說話,隻是拿出了手機看了下……
影院裡信號有些弱。
他看了一眼後就收了起來,而此時此刻的畫麵也變成了菊花台登高的鏡頭。
“先看完吧,等回家用電腦,我查查這個演員是誰……你也再看看,仔細確定一下。然後……讓人跟她聯係一下,確定她去沒去過白河。要是真有這回事……救命之恩,得好好謝謝人家。”
“嗯!”
中年女人應了一聲,重新靠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呼……那天真的怪我了,也幸虧有那倆好心人……不然……”
她話沒說完,眼圈忽然又紅了。
而察覺到了妻子的不對勁,中年人看了一眼後,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了,諾諾福大命大,有貴人相助……好了……不哭了……”
“……嗯。”
雖然答應了,可就從她在昏暗的放映廳裡抹眼淚的樣子就知道……
答應歸答應。
但這眼淚……還是沒止住。
而中年人能做的也隻是把手放到了妻子手上輕輕拍打。
他知道,妻子對於這件事很愧疚,後怕,甚至還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而女兒因為肺部細菌感染住院那幾天,她的精神狀態同樣很差。
倆人要孩子要的很困難,雖然談不上老來得子,可努力了多年,也才隻有這一兒一女。如果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彆說妻子了,連他自己也不敢想會是什麼後果。
所以,夫婦倆對那兩個年輕的救命恩人始終是心懷感激的。
隻是當時妻子方寸大亂,根本就沒留下任何的線索。
事後他也特地讓人去問過……可白河那邊監控並不成熟,他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又不可能勞師動眾的當天一輛車一輛車的挨個比對排查……那是浪費國家資源。
所以隻能作罷。
可沒想到……
如果妻子真的確定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的其中之一……
“呼……”
他長籲一聲……
……
“誒,阿鑫,你有沒有緊張吽。”
“……”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又看了一眼旁邊壞笑的女友……
礙於身份沒點破,所以他不好說什麼。
而剛剛拍完和晴依在舊琴房“吻戲”的周傑棍就抓住了這點,逮著空就要嘴上占他點便宜。
孫賊,你來勁了是吧……
沒事。
你等著到潮音海的。
爺爺把你累成狗,算爸爸沒本事!
懶得搭理這個苦日子在後麵的倒黴蛋,許鑫對楊蜜說道:
“那就走吧?”
“嗯,直接就走。然後什麼時候拍外景,你在提前跟我說。”
“放心,會提前兩天跟你打招呼的。”
當著劇組這麼多人的麵,許鑫也沒法表示什麼關懷。
答應了一聲後,便揮揮手:
“那就回見了。”
“嗯……謝謝各位老師這些天的指教,各位辛苦了,我先走了,過幾天見!”
身上還穿著那件帶流蘇的校服襯衫,女孩禮貌鞠躬,對所有劇組成員表達了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