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可廠家那邊畢竟也投入這麼多了……”
“我理解，但手續就是手續……陳經理，我們不是什麼草台班子，奧運會這麼大，它能跑的了麼？我理解你們想要先拿到預付款的心思，但你也應該明白，當初，我把所有話都和你們說在了前頭。這件事，不是我們配合你們廠家，而是你們必須配合我們。
奧運會的每一分錢，都是咱們納稅人的錢，都是國家的錢，必須要條理清晰、清楚、明白後，才能下款，明白麼？當初你們既然接受了我們的條件，參與了競標，那現在這剛中標就來要錢……而不是按照我們的程序走，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說到這，那位陳經理的臉色都有點掛不住了。
其實許鑫多少理解他們的想法。
奧運會的一些製造商們現在確實麵臨著欠款嚴重的情況。
但不是說不給。
而是時效性。
比如，這周一彙報進度，廠家的進度表打過來，是上周的。那麼這周彙報，下周拿錢。進度還是上上周的。
以此這麼類推。
在加上一些他們生產出來的東西需要調整，比如說那帆船的槁櫓上麵的繪畫要重新噴塗繪製調整、比如說演員的衣服需要調整等等。
導演組說調整，那麼這個預算就要重新申報……
聽起來其實卻是挺麻煩的，可手續就是這樣。沒法有任何更改。
隨著奧運臨近，越來越多的細節問題開始完善，而款項也就越來越難批。
不是國家不給，而是麵臨的返工、工改問題過多。
一來二去的，就導致下款遲滯。
國家在等導演組同意，導演組在等修改合格，廠家在等錢生產下一批的東西……
這是一個三角協商的過程，很麻煩。
大廠都是如此，就更彆提這種幾萬塊錢的小活了。
而看著陳經理那尷尬的眼神，許鑫卻樂了，一擺手：
“所以，你就放心。這樣……李哥，臨時特批額度這周還有麼？”
奧運會每一周都會有十萬塊的臨時自主撥款額度，主要是用來應急一些等不到審批，火燒眉毛的材料購買。
“沒了，這周因為led燈的事情，已經全都用完了。”
“……那這樣，今天是周五，下周一，陳經理，下周一，你來找李主任，讓他給你先批五千塊錢。好吧？你這六萬多也不是一次性用完的，我們也不會跑。李哥您辛苦一下，先給批五千塊，把手套生產出來。然後其他的按照程序給人家走就是了，陳經理，這樣行吧？”
一番張弛有道的話術之後，陳經理點了頭，還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道：
“可以可以……太對不起了，許導，主要我也沒辦法，廠家要的急……”
“放心，奧運會又不會跑。大家互相理解吧”
說著，他對李智通點點頭：
“李哥，那咱們就這麼說？好吧？下周先給批五千，一會兒您把單子給我，我讓張導簽個字。”
“行行行，沒問題。”
李智通點頭答應了下來。
而這會兒隨著許鑫的出現，周圍一些同樣背著公文包的人也都往這邊湊到了一起。
許鑫剛要走，就看到了這群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
他心裡麵歎息了一聲，壓抑著揉太陽穴的衝動，點點頭：
“各位又有什麼事？”
“許導，我們的服裝……”
“許導，我是音頻線廠家的。”
“許導，腳踏顏料的問題……”
許鑫瞬間被無窮無儘的問題給淹沒。
不過，從開年到現在的他早已經被這些瑣碎的問題，磨平了一切的棱角。
已經習慣了。
於是點點頭：
“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小點聲，裡麵導演組還在開會呢……你先說你怎麼回事……”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後，安撫好了所有人，終於得到了清靜的許鑫長歎了一口氣。
接過了韋蘭芳遞來的冰涼礦泉水，連話都沒說，隻是對她擺擺手後，直接回到了小會議室裡。
回來後，落座。
沙小風正在幻燈片前說著現場燈光的事情。
許鑫把礦泉水貼著自己的太陽穴在冰鎮，就聽到旁邊的張一謀問道：
“怎麼了？”
“沒事，小事，都處理好了。”
聽到這話，張一謀點點頭：
“嗯。”
……
許鑫現在的定位，按照導演組裡的戲稱，就是大內總管。
管裡也管外。
對外，他要協調一些有時候需要總導演拍板，但卻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就比如剛才這種因為幾萬塊就要打斷總導演思路，麻煩他親自過來做出保證的事情。
事情太小了，小到不能在小。
可必須要有人來做。
不然這些小事就會積壓成山嶽一般的大事。
但問題是……搞過創作的人都知道，那種頻繁被打斷思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麻煩你的過程其實很煩的。
去年十月份，在敲定了奧運會的總流程後，所有過程改為了彩排階段後，張一謀就開始了這樣一種工作狀態。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找他。
不過那會兒事情其實還不算特彆多，他最多的工作，是去各個地方，給一些正在練習彩排的人員加油、打氣。甚至是拍照合影之類的。
還不算特彆忙。
可今年開年之後，所有的事情進入到第二階段後，嗡的一下山呼海嘯的湧了過來。
最開始工作的幾天，他連思考都費勁。
茫茫多的文件要簽署。
茫茫多的事情要他來定板。
奧運會的嚴格審查到了什麼程度？說句不好聽的話，保潔人員發現抹布沒了，要買一塊，都要走正常程序……
就是這麼麻煩。
因為這些都是國有資產。
雖然這種小事不至於張導簽字……但例子是擺在這的。
弄的張一謀煩不勝煩。
但好消息是小許回來了。
於是，許鑫主動承接了這些活。
和廠家溝通，和領導溝通……甚至各個道具的采購環節，他也都會以“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組負責人之一”的身份來到現場。
意思就很簡單。
你們不需要認識張導。
你隻需要認識我這張臉就夠了。
所有的事情，能不麻煩張導的，就不要麻煩張導。衝我來。
我做不好決定的事情，再交給張導來。
就像是一個過濾器一樣。
把茫茫多的瑣事，擋在了會議室外麵。
累麼？
很累。
很煩。
很暴躁。
甚至不理解。
要說彆的事情，幾十萬幾百萬的也就算了。可問題……說誇張點，連個居住環境不能洗澡，或者是冷熱水壞了的事情都要讓導演組解決……
來這邊參加奧運會的各民族的孩子們一周竟然沒洗澡……這種事情不趕緊解決，還在等導演回複是乾嘛的？
張一謀一個電話過去，上午的事情，中午就解決了。
就這麼簡單……都處理不好？
他一開始簡直是急的不行。
可咬著牙挺過一個階段後，就變得遊刃有餘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這麼一個大內總管的存在，有事找總管，總管搞不定，再去找皇帝。
大概就是這意思。
所以，張一謀一下就解放了，每天隻需要空出一個小時，接過許鑫遞來的資料簽字就行。
一開始還看，還問。
比如這份資料裡的xxx是什麼情況。
這個xxx的進度到哪了，怎麼回事之類的。
可時間長了，發現小許這孩子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到了一個幾乎接近完美後，他連問都不問了。
甚至連看都不看。
許鑫拿東西過來，一邊和彆人聊各個環節的事情，一邊隨手簽了字。
這就完事。
許鑫用自己的辦事能力和大局觀，不僅僅贏得了張導的信任，也贏得了與奧運有關的工作人員、廠家、以及各個部門負責人的依賴。
更彆提誌願者團隊和一些年輕的表演者們了。
誰都知道……許導有關係。
周傑侖的簽名拿出來就跟玩似的。
隻要許導來“慰問”，隻要你開口，周傑侖的簽名大大的。
在加上《不能說的秘密導演的身份……
不僅有分量。
更重要的是……
他帥啊
誰不喜歡呢？
……
下午3點多，又一次會議結束。
許鑫站起了身來打算往外走。
走出了外麵後，又瞧見了新一茬的“客人們”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見他出來後，就開始往這邊湧。
“……”
許鑫嘴角一抽，但沒說什麼，而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發現來得及後，點點頭：
“去我辦公室說吧，一個一個來。”
不久，張一謀走了出來，看到了被大家戲稱為“奧運街道辦事大廳”的地方竟然沒什麼人，疑惑的對旁邊的韋蘭芳問了一句：
“人呢？”
“都上小許辦公室裡了。”
“……小許不是趕著要去太廟參加頒獎典禮麼？”
“估計看時間來得及吧。”
“張武沒幫他？”
“彆提了，張導散了會，等小許被人堵著了之後第一時間就往外跑了。”
“……”
聽到韋蘭芳的話，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那咱們趕緊走，省的一會兒又被人堵住了。”
“……？”
韋蘭芳歪頭一臉問號：
“您不去救救小許？”
“我救他做什麼？年輕人，多曆練曆練是好事。”
張一謀走的非常快，一邊走，一邊摸了摸肚子：
“食堂現在有什麼吃的來著？”
“……”
韋蘭芳徹底無語了。
但還是快速跟上了張一謀的步伐：
“現在去吃，估計也就下碗麵條了……張導，咱們走樓梯吧，電梯下去萬一被堵到更難受。”
“嗯，對，有道理，趕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