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三叩首(萬字!)(2 / 2)

過了今晚,從明天一早開始,整個led大熒幕就要全部更換線組。然後進入到2天的封閉期。

接著在8月7號當天進行最後一次排練。

包括大腳印在內,場館內外的節目、煙火等等環節全部要按照正常導播流程放出。

可以說,這就是戰前最後一次“動員”了。

擦好槍,穿好盔甲。

馬上,戰爭即將打響!

導播台前,隨著張一謀的一聲令下:

“開始。”

穿戴整齊的所有第一批“擊缶而歌”演員開始推缶入場。

彩排……

正式開始!

……

一個半小時後。

在忽略了奧運代表團入場環節,洶洶主火炬被遙控點燃的刹那。

“好!

“嘩啦啦啦啦啦……”

導播台前,所有人起立,看著那點燃之後,燃燒了僅僅不到十秒,便直接熄滅的火炬,送上了屬於自己的掌聲。

“好啊……好!”

大領導一邊鼓掌,一邊點頭。

眼底還殘留著那未曾熄滅的主火炬燦爛奪目的光輝。

而對於開閉幕式團隊而言。

哪怕隻有短短的3個字。

但此時此刻,望著那迅速熄滅的主火炬,聆聽著眾人掌聲的他們……

心中明白。

這一切……

皆值得!

……

“年輕人,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留下了一句鼓勵語,領導們離開了。

許鑫沒走。

因為他知道……

還沒結束。

才剛剛開始。

……

8月8號,陰。

雷陣雨。最高氣溫30到32度。

導演組辦公室。

上午8點。

“氣象部門的計劃是:燕京以外的區域用高射炮、火箭往空中打炮或用飛機往空中播撒碘化銀,使得雨的目標區偏移,雨就提前在河北或者密雲下,鳥巢則安然無恙。目前軍區各部門已經配合就位,如果能提前下,最好。但如果氣象監測到夜晚7到12時存在降雨可能性,那麼就會動用人工消雨手段進行乾預,確保奧運會召開萬無一失!”

“降雨幾率是多少?”

“……目前燕京周圍空氣濕度已經過了百分之50。”

“……”

“……”

“……”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許鑫也不例外。

經過這一個月的燕京雨季,他早就不是什麼對天氣預報一無所知的小白了。

濕度。

對於整個奧運團隊來講都是一個特彆敏感的詞彙。

超過百分之50的濕度,那麼就代表著降雨的可能性在一點點的增強。

一旦達到60,落雨基本上等於板上釘釘。

超過70,開始降雨。

而今天……

很悶。

整個燕京城的天氣都非常悶熱。

天也陰森森的,半點陽光見不到。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或者說,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了。

許鑫想了想,直接拿起了對講機:

“保障組保障組。”

“保障組收到請講。”

“先把所有屏幕用篷布遮起來。並且製定下午的篷布撤離線路,要求所有雨布在揭掉後全部輸送到鳥巢外麵,不能影響內部道具、演出相關人員通行。”

“保障組收到。”

他說完這話,就發覺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但沒人吭聲。

是的。

肯定有人覺得許鑫是“烏鴉嘴”,可卻沒人覺得他在說喪氣話。

因為他隻是在做最壞的打算而已。

而張一謀在聽到了這話後,也沒吭聲。

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

“一切按照流程走……其他分項目組的導演都來了麼?”

“已經到了,都在等著。”

“咱們走吧,去開這最後一次會議。”

於是,小會議室的門打開,所有人心中壓著這塊因為天氣而帶來的沉甸甸的石頭,來到了大會議室。

大會議室是在鳥巢的臨時演員等待區。

其實挺簡陋的。

演員們的嘈雜聲一刻都響不停。

但沒人在乎。

……

大會議室。

細化到每一個導演手中的項目文件,大家都在仔仔細細的翻閱著。

會議桌前:

“今天晚上的成功,依賴於我們每個細節的負責任!”

“我們沒有更大的奢望,一切不變,按照昨天最後彩排的流程進行!”

“這一切流程走下來,就是偉大的勝利!”

“不要有太大野心!”

“保平安!”

“保順利!”

“保一成不變!咳咳咳……”

張一謀說到最後時,因為嗓子扛不住這種壓力,已經開始了咳嗽。

見狀,許鑫趕緊遞過去了水杯。

而張一謀接過來後,坐了下來,對他說道:

“說計劃。”

“嗯。”

許鑫點點頭,站了起來。

“導演嗓子有些啞,我替他來叮囑一遍最後的細節確認。第一,所有分場導演!在今晚上場前,最後和演員確認一遍,告訴他們,這是在全世界幾十億人麵前,展露出來我們天朝人的笑臉!”

“第二,確認星星五環要對準地麵的影像五環!落實了沒?”

“已落實。”

“第三,紙的位置,仇隊長,確認了麼?”

“已經確認。”

“再去確認一遍。”

“明白。”

“第四,地震孩子誰帶領?”

“一號門的門長。”

“一號門門長在哪?”

“……”

無人回應。

許鑫眉頭一皺,繼續問道:

“地震孩子現在在哪,有人知道麼?”

“……”

“……”

“……”

這些人都是把心思負責到自己的項目上去了,不是自己環節的事情真的關心不了。

不是他們事不關己,而是根本沒有精力去分神。

“……韋姐。”

見狀,不需要張一謀說,許鑫直接說道:

“把一號門的門長叫過來。還有,確認一號門今天過哪幾個代表團方陣,把他們都叫過來。這個孩子很重要,不能出絲毫問題,韋姐你親自去負責,不要透露他的身份,但你要提前和他們溝通,今晚會有一個孩子過來。不然都是各國代表團,以為這孩子是個搗亂的什麼就麻煩了。一定要親自確認,然後給我個消息,知道麼?”

大內總管發話,韋蘭芳直接點點頭,掏出了本子趕緊即了下來。

“儀式工作室,你們配合韋姐,這件事不能出任何差錯,知道嗎!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

指著後麵站著的儀式工作室負責人,許鑫強調了幾遍。

得到了點頭後,繼續說道:

“馬導。”

馬雯抬起了頭。

“馬導,導火索,再次確認,兩套方案,一套是人工點火,一套是電子點火,不能出任何為題。”

“已確認。”

“還有主火炬點燃的時間……”

許鑫話還沒說完,張一謀又站了起來:

“點火!必須成功!明白麼!大家!在曆屆奧運會上,從來都沒有過失誤!哪怕我們某個環節演砸了,但隻要火炬點燃成功,就沒有任何問題!明白嗎!”

“明白!

”……

會議室裡響起了眾人的應喝聲。

而最後把所有要注意的事情全部說完後,許鑫看了一眼因為剛才那一段擲地有聲的要求而開始揉嗓子的張一謀,想了想,對張武說道:

“張導,最後還有什麼說的麼?”

張武放下了杯子,站了起來:

“上崗,站好最後一班崗!我要說的就這麼多。”

該說的,該做的,他們已經竭儘所能了。

聽到這話,許鑫點點頭,放下了注意事項的紙張後,沉聲說道:

“同誌們!竭儘我們所能!不要有壓力、不要有包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好不好?”

“好!

!”

“散會!”

……

目前還空蕩蕩的鳥巢前。

許鑫來到了場地中央,看著這三十多個已經跟著他忙碌了半年的技術人員,問道:

“怎麼樣?檢查完了麼?”

“都檢查完了,許導。”

“……好。”

聽到這話,許鑫走到了大熒幕邊上。

此時此刻的led大屏,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塊神聖無比的處女地。

他連站上去都不敢。

生怕褻瀆了它的存在。

把手輕輕的放在屏幕上麵。

感受著抗震隔板的觸感……

當初因為是否采用led屏幕的事情,和團隊裡的人發生的爭吵還曆曆在目。

沒來由的,他忽然有些後悔。

要是當初不采用它……

會不會現在就不緊張了?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行不行……嗬。

這個念頭從心裡誕生的刹那,他就笑了。

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還患得患失起來了?

他們,是在創造曆史。

每一步,都是一頁嶄新的足跡。

祖先、前人,替他們這些後輩從茹毛飲血的時代,打下來的江山!

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

這個奧運會開幕式,已經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而無論如何,led大熒幕,已經用上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開弓,哪裡還有回頭箭?

不能後悔。

甚至,他不能把任何情緒展露到臉上。

否則就會影響軍心。

於是,許鑫收攏了內心裡的一切恐懼,輕撫著眼前這塊屏幕,就像是麵對一位老朋友那樣。

他想要說出自己的訴求。

祈願。

向它訴說著……

希望它明白,它的身上到底承載了何種色彩與意義。

希望它懂。

希望它明白。

希望它能像這個國家……乃至這個文明的無數先輩一樣,在這個危難與機遇並存的曆史拐點,承擔下來自己應儘的責任。

哪怕……它隻是工業品。

可此時此刻,許鑫卻無比希望它,它們能聆聽到自己的訴求。

但就在這時,電話的鈴聲把他從這種“交流”中驚醒。

拿出來一看,是韋蘭芳打來的。

“小許,孩子已經找到了,一號門門長這邊,你得過來一下,代表團的人馬上就到,你親自說一下會比較好,他們認識你。”

“好,我這就來。”

許鑫掛斷了電話後,就要往一號門的方向走。

可剛走了一步,忽然,他又停下了。

不自覺的,他又扭過了頭。

看了一眼眼前的147米長的led地麵大熒幕。

看完,又抬頭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氣。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很迷信的人。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卻忽然回想起來了十幾天前那個夜晚。

十點,大家撤退。

撤退前,他給老天爺認了個錯。

估計……是這個認錯的態度傳遞,上達天聽需要時間吧。

回到家時候雨才停。

說明……老天爺給麵子,但送口信卻需要時間。

那……

看著天空,他抿了抿嘴……

“……許導,怎麼了?繩索有什麼問題麼?”

幾個工程師見他忽然仰頭,下意識的問道。

可下一秒……

“啪!”

許鑫忽然雙手合十,滿臉莊嚴肅穆。

眼眸裡是前所未有的虔誠。

“……”

“……”

“……”

周圍的幾個人都愣了。

尤其是他麵朝的led屏幕那邊,幾個還在檢查的工程師見許鑫衝著自己這邊祈禱,下意識的趕緊退到了一邊。

而周圍的人都看得到許鑫的嘴唇在微微動彈。

在祈禱著什麼。

可說的什麼卻誰也聽不清。

隻是,在祈禱了一會兒後,他舉高了合十的雙手,對著天空一頓亂點,然後恭恭敬敬的彎了三下腰。

可沒人敢說話。

甚至哪怕聽不到他祈禱著什麼,但這三個鞠躬叩首,在加上之前抬頭看天的動作,已經讓他們意識到了……

許導大概是在祈願什麼了。

而鞠完了躬,許鑫站?

?了身子。

動作太猛,有些暈。

身子有些搖晃。

但馬上站定了身子,再次上前一步,走到了led屏幕邊上蹲了下來。

比起剛才的溫柔撫摸不同。

這次,他拍打著麵前的屏幕,低語聲從幾個人耳邊響起:

“求也求了,拜也拜了。兄弟……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你們了!加油!

“啪啪!”

拍打著屏幕,他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喊了一聲。

而話音未落,旁邊把他這與其說是神神叨叨,倒不如是在竭儘所能,力保今晚一切的行為完全見證的幾個工程師本能的跟隨了他的聲音:

“加油!

鳥巢上方,導演監督組辦公室。

不知何時到來的組委會眾人和張一謀看著那掉頭往這邊走的許鑫……

許久許久都沒人說話。

但他們心中或多或少,都帶著點對於那漫天神佛來說極為功利,卻非常符合天朝人認知與習慣的想法。

“要不……我們也拜拜?”

隻要它能順利成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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