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嬌沒在說話。
而是沉默了下來，心裡開始思考許鑫的這段話。
許鑫也沒在多說。
這片子群要龍套少不了的，想來就來唄。
並且，這種群演龍套的活，也相當於是一塊……油水不多的肉，好多人指望這個活著呢。
一個劇組有太多太多看不見的利潤了。
繁榮的電影行業已經在這邊形成了一個非常穩固的利益產業鏈，就比如說一個布景。
放到西影廠的攝影棚裡，那些布景的造價其實預算控製的相當低。
包括五人組的四個房間，以及主要建築內景等等，一套下來，費用才堪堪不過一百萬出頭。
道具都是現成的，放到橫店這邊，一平米都要七八百的假體牆，在西影廠都是免費用。各種道具沙發、餐桌什麼的也都是西影廠的“庫存”……
他們家底太厚了。
厚到讓人心驚的那種。
可彆的不提，就說那一張用來聚餐的巨大餐桌吧。
放到橫店，少說一兩萬才能拿下來。
而這些利潤呢，至少有三成，會從這些道具的供應商那回流到劇組的人裡麵。
不然……人家憑啥買你的東西？
而這些利益往來，構建成了一個穩定的供應係統。
包括群演，在劇組麵前，也隻是商品而已。
所以，誰來都一樣，沒什麼差彆。
不過他卻挺喜歡張嬌和趙莉影這種你為了我我為了你的相處方式。
小姐妹維持到如今不容易，互相幫襯著沒毛病，但得學好尺度。
畢竟……這行裡最難掌握的，也就是尺度的拿捏了。
最近被田總和張導上過課後的許鑫感覺猶深。
……
到了燒烤店，許鑫就衝著張嬌揮了揮手，接著走了進去。
這會兒的燒烤店已經熱鬨了起來。
冬天，本身就是吃燒烤的季節……也不對，這玩意好像一年四季都合適。
而到了之後，許鑫沒怎麼和看著前台的老板娘寒暄。
隻是打過了招呼，讓李哥一會兒不忙時候過來喝杯酒，就被老板娘領到了包廂門口。
許鑫敲了敲門，這才擰動了門把手。
而打開門時，屋子裡的黃小明已經站起了身。
不過……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旁邊的作為上還站起來一個眼睛很圓的漂亮女孩。
包廂不大，適合那種朋友間的親切交談，而許鑫看到了倆人後，雖然疑惑這女孩是誰，但他還是先和黃小明打了個招呼：
“師兄。”
“哈哈哈師弟”
黃小明上前了一步，主動的過來握了下手。
接著許鑫才關上了門。
就見黃小明指著那女孩介紹道：
“我女朋友，李菲。”
“呃……”
許鑫愣了一下後，才笑著伸出了手：
“你好。”
“許導您好。我是李菲，很高興認識您。”
李菲一開口，許鑫就聽出來了。
這位應該是東北人。
口音很明顯。
許鑫禮貌握了一下就鬆開了手，就聽黃小明笑著說道：
“菲兒一聽今晚咱們倆的局，竟然吃東北燒烤，她就過來了。”
“菲姐是東北人？”
“彆彆彆，許導，我……比您還小一歲呢。您喊我菲菲就行。”
一聽許鑫喊“菲姐”，李菲哪裡敢讓他這麼喊，趕緊自報家門。
可許鑫卻笑著說道：
“那就喊嫂子唄。”
稱呼什麼的其實都無所謂。
次要的。
誰也不會因為一句哥就成了哥，一句姐就成了姐。
主要是能融入到今天這一桌的氣氛裡麵就行。
接著，三人落座後，許鑫看了一眼那等待客人自己填寫的空白菜單，笑著遞給了李菲：
“說起來還挺巧的，這家店的老板也姓李，我都喊李哥。燒烤味道很不錯，正兒八經的東北味兒。嫂子您來點吧，都好吃，隨便點。”
“那……”
李菲看了黃小明一眼，禮貌點點頭：
“那就我點吧。許導……喝酒麼？”
“喝，不過不用管，李哥這邊知道我喝什麼，沒事。”
再次表明了自己和這家店很熟後，黃小明恰當的來了一句：
“師弟經常來這家店？我看門口的牆上還掛著照片呢。”
“對，經常來。”
許鑫應了一聲：
“要是商務宴請，那可能就找個大點的飯莊了。但和朋友吃飯，我就喜歡來這。地方不大，但人熱情，是個朋友哥們一起喝酒聊天的地方。”
果不其然，隨著他的話，黃小明笑的更燦爛了些。
而很快，就在李菲還點菜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燒烤店老板李哥親自提著一壺茶走了進來。
看到許鑫，是熱情。
看到黃小明和李菲是並不驚訝的驚訝。
畢竟……這倆人來的比許鑫還早。
而大家都互相認識了一下，寒暄了一會兒後，李哥這次以去拿酒的借口脫身。
很快，一玻璃壺的白酒端了過來。
這就是俗稱“散摟子”的東北小燒。
許鑫那人參酒就是用這個泡的。
這酒呢，味道確實好，度數也並不是特彆高，主要是正兒八經的純糧食釀的，喝了第二天一點事兒都沒有。
李哥不提還好，一提呢，原本打算喝啤酒的李菲也一改常態，決定喝點這來自家鄉的白酒。
其實要說這也沒什麼。
倒上了酒，幾個涼菜上來後，大家碰杯開喝。
這是許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和黃小明一起喝酒。
他身上也帶著山東人那種很鮮明的飲酒特征。
不墨跡。
你說一杯幾口，咱就幾口。
喝酒半點廢話沒有。
爽快的一塌湖塗。
明明是“小生”，可通過那大家第一次碰酒，就一口氣乾了三分之一的爽利勁兒，讓許鑫感覺到了與這綽號不同的性格。
憑心而論。
還不錯。
倒是一旁的李菲讓許鑫有些刮目相看。
酒中女豪傑啊。
本來許鑫的意思是讓她隨意喝的，可看著她也一口就是三分之一的模樣……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今晚這酒局……怎麼有點喝不過的意思呢？
瞅著這倆人，似乎都不是一般人啊。
想了想，他決定主動開口。
這倆人喝酒都挺急的。
照這麼下去……他不見得能扛得住。
“師兄，《風聲的劇本裡有這麼個反派角色……我覺得挺適合你的。”
“……反派？”
黃小明立刻來了興趣。
“很壞麼？”
“大反派。”
聽到許鑫的定義，黃小明的眼睛更亮了！
“可以啊！……能說說麼？”
“沒問題啊。”
黃小明這麼火。
誰會拒絕一個票房保證來自己電影裡？
以黃小明現在的名氣……彆的不提，至少能值三千萬的票房。
不過……
“反派沒關係麼？”
一口答應下來後，許鑫看上去有些擔憂。
可誰知黃小明卻一口咬死：
“太沒問題了……我演了這麼多年，唯一接觸過的反派，就是《女才男貌裡的王軍這個角色。但實話實說，不過癮啊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反派是誰，但聽起來太有挑戰性了……”
“嗯，這個角色叫做武田……”
借著這個機會，許鑫一邊吃菜，抓緊時間往肚子裡墊東西，一邊開始聊這個角色。
然後剛聊了幾句，黃小明的酒杯又提了起來。
許鑫心中一凜……
媽耶，這人喝酒的節奏……有點嚇人啊。
不過他也沒拒絕。
邊吃邊聊唄。
於是，不知不覺間，從角色的人物背景，到故事線，再到角色特質……
不知不覺間，二兩酒的口杯，第一杯酒在燒烤上來前，就沒了。
燒烤上來，第二杯酒開始。
李菲的酒量也挺嚇人的……竟然一直跟了上來。
而單說倆人這邊……
許鑫說的越多，黃小明的眼睛越亮。
大反派。
主角之一……
這還用考慮？
他昨天之所以給許鑫打這個電話，其實是兩個原因。
一方麵是……這股“風”，確實太大了。
大到一夜之間吹遍了娛樂圈的所有經紀公司。
梁冰凝、許鑫。
《不能說的秘密、奧運火炬……
這熱度，光看話題討論量就知道了。
這兩天娛樂板塊簡直都可以說屠版了。
所有人都在深挖“奧運背後”的故事，在加上雖然已經過了一年，可卻依舊被奉為經典的《秘密，以及梁冰凝的加盟，都讓這股風從四麵八方吹到了無數觀眾的心中。
而就圈內人來看。
西影廠這個動靜，頗有些平地一聲雷的樣子。
原本以為是英雄遲暮，可……許多人都在這裡看到了枯木逢春的一種苗頭。
《風聲，已經有成為大船的潛力。
而這艘船先彆管是泰坦尼克號還是什麼，隻要能上去，對自己的事業至少在放映前，都是一股巨大的提升。
因為它有熱度。
而熱度，就是錢，就是地位！
所以，沒人會拒絕。
至於上映之後口碑會不會撲街……
開玩笑，梁冰凝在那頂著呢。
爛片也是她背大鍋，其他人就算受到了一些波折，問題也不大。
而第二點，則是一個隱秘。
那就是……梁冰凝的出走，成立個人工作室後，讓很多經紀團隊都找到了一個新的飛地。
她就像是戳破了一個行業的潛規則一樣，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
給那些在傳統的“依靠公司公司力捧一飛衝天”模式下，依舊要受到經紀公司製約的藝人們，提供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彆人怎麼樣，他不清楚。
可他的經紀團隊，卻已經開始在謀劃這件事了。
所以，他需要人脈，需要資源，哪怕……醒悟的有些晚，可現在卻也來得及。
而要說他手裡握著的，潛力最大的人脈是誰？
還用問？
除了眼前這個“師弟”外，還能有誰？
原本，他是抱著這個打算來的。
這部戲哪怕自降片酬，也希望能融入進去，為自己的將來事業開始做打算。
而這件事，他的經紀團隊也認可了。
覺得是個非常好的時機。
可現在……
在拋開一切利益後，聽到關於“武田”這個角色的設定，身為演員的黃小明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動心了。
冰冷、殘酷、無情、陰狠的角色特質！
貫穿始終的劇情人物。
在聯係到角色人物的背景……
這叫什麼？
這叫深度！
這麼有深度的一個角色……被眼前說是師弟實則是許導的人親口說適合自己……
更何況，無論是從單一的角色人物邏輯線。
到整體的故事層次。
這劇本聽上去……真不像是撲街的劇本啊。
黃小明的心徹徹底底，前所未有的……
熱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第二杯酒也空了。
第三杯酒開始時，忽然，許鑫的私人手機響了一聲。
因為手機就在桌子上，一條短信到來後，屏幕亮起，黃曉明也本能的瞅了一眼。
而這一眼，便讓他迅速的看到了一個名字。
哪怕是倒著的。
哪怕角度不太對。
但他還是看清楚了那來電人的名字。
“劉一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