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曾經的你對我愛答不理……(2 / 2)

明明昨晚剛玩過。

今天是12月31號。

2009年的最後一天。

雖然天朝人不過陽曆年,但說到底也有著幾分辭舊迎新的意思。

一大早,楊大林就給女兒和女婿煮了一鍋湯圓。

寓意黴運圓圓滾滾的滾走,福氣滾滾如流的到來。

對於湯圓,許鑫的喜好一般。

但他愛喝煮完湯圓的那個湯。

喝著比麵湯稀,又比米湯香。所以湯圓沒咋吃,那湯水就著饅頭倒是喝了兩碗。

吃飽喝足,楊蜜開始熱身。

她今天是“大練”。

每周一次。

和平常那種小六合打完一套,站個半個鐘頭樁就算結束,接著改練瑜加普拉提不同,每一周,她給自己規定的是形意拳和八卦拳都要完完整整的打一套。

以前沒孩子的時候,她起來的比較早。打完之後剛好去買個早餐,哥哥也就起床了。

但現在有了孩子,又有爸媽在這照顧,身子骨就有點犯懶。

早上就不在起的那麼早了。

而是等吃過早飯,歇足了氣,開始用一上午的時間完完整整的打上一套。

今天的天氣很好。

雖然進三九了,但大冬天的燕京有這麼足的日頭可是不多見。

楊蜜站在院子裡站樁熱身,半眯著眼睛就覺得那暖房的玻璃刺眼。

而屋子裡吸塵器還嗡嗡嗡的,顯得特彆吵。

又隔著窗戶往裡麵看了一眼,瞧著自家老公一大早上就閒出屁的往茶幾前一坐,在那自斟自飲的德行,她就有點糟心。

我心裡不痛快,你也彆痛快。

“老公!”

“……”

一聽她這稱呼,許鑫心說完蛋了。

這娘們肯定是要搞事情。

不然正經人家誰喊老公啊?

應了一聲:

“誒,乾嘛?”

“這暖房的玻璃好臟,你過來擦擦唄。”

“……我帶孩子呢。”

“放屁!我都看到你在那喝茶了!趕緊!”

“那孩子咋辦?”

“媽,中午我想吃紅燒魚!”

喝茶的許鑫、看報紙的楊大林,吸塵器嗡嗡嗡的楊春玲都無語了。

得。

知道自己要是在不快點,一會兒搞不好要挨崩的許鑫就隻能放下手裡那杯茶,穿個破夾襖,拿著擦玻璃的東西走了出來。

這夾襖是羊皮的,從陝北拿來的。

乾活用又暖和又不礙事。

就是穿起來有點土。

但勝在舒服。

出了門,把給玻璃加熱的銅絲都通上電,一會兒打算拿水衝一下。

許鑫點了一顆煙,看著在陽光下整張臉都在發光,看著跟特麼神佛菩薩似的妻子,就隨口來了一句:

“在我們老家,這些活都是家裡的婆姨做!漢子就喝茶,抽煙。家裡越乾淨,說明婆姨越賢惠!”

“我又不賢惠。我十指不沾陽春水……你見過哪個武林大俠天天自己收拾衛生的?大俠高來高去,乾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勾當!喂馬做飯、燒水劈柴那都是小倌兒做的活!”

“嘖嘖……”

聽著這話,許鑫砸吧砸吧嘴。

嗯。

她嘴皮子是真溜。

說不過。

那就裝病吧。

“我這會兒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去躺著。”

“哪裡不舒服?跌打正骨,點穴推拿都是我們武林人士必備的技能,我給你捏捏?我分筋錯骨手老厲害了!”

“……”

他有些無語了:

“一點活路不給唄?”

“哎呀你就陪我一會兒嘛。我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裡,冷風嗖嗖的看到你們在屋子裡又暖和又喝茶的,比殺了我還難受”

許鑫心說你這都開始說胡話了?

明明今天是你大練的日子。

你要真不想練,不練不就完了。

可媳婦一撒嬌,他就是不想乾都得乾了。

無奈的搖頭,抽完了一根煙後,玻璃也預熱的差不多了。

把水管子接上,他就開始呲。

“啊呸!你崩我臉上啦!”

“姓許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嗨呀!!!”

打打鬨鬨的把玻璃暖房內外都呲了一個遍,銅絲的作用下,整個玻璃麵上都在飄熱氣。

許鑫打了半桶水,往裡麵懟了洗衣液後,一邊拿拖布在玻璃麵上刷,一邊說道:

“我和你說過沒?以前小時候,我還給大車刷過玻璃呢。”

“沒。還有這事?”

“對啊,那時候家裡窮嘛,咱爸騎個三輪車帶著我們兄弟倆賣方便麵。但夏天的時候大車少,碗麵賣不動,我們就拿著拖布、水桶這種去大車店那攔車。大車司機下道吃飯,夏天這一路開車蟲子什麼的特彆多,他們把車一停那,我拿著拖布,許淼拎著桶,我倆就跑到車前麵。”

“刷車?……大車的車頭那麼寬……你倆刷的動?”

“誰刷車頭啊。頭一天用手搓肥皂,搓幾瓶子濃度特彆高的肥皂水,接小半桶水。拿著拖把蘸一下肥皂水,許淼個頭比我高,對著大車玻璃就是一頓刷,都不用衝水。把那些臟兮兮的蟲子屍體留下的痕跡都刷走,我就拿粉筆把車前杠上畫個五角星……”

“乾嘛?做記號?”

“對唄。咱爸就坐在大車店那頭出口的陰涼處,一輛帶著五角星的車出來,他就伸手,大車司機就丟下來個五毛一塊的。各個家有各個家的記號,誰家孩子乾的活,那就是誰的。”

“那……大車司機那麼好說話呢?你隻要擦玻璃人家就給你錢?萬一有人抬杠說他又沒讓你們擦,你們自己擦的呢?”

“那你就得看他跑不跑得出我們村範圍了唄。”

許鑫一邊熟練的拿拖布擦玻璃,一邊笑的有些譏諷:

“出門在外,求的是和氣生財。我們也不偷也不搶的……蟲子多,玻璃上臟兮兮的誰看著也都彆扭。給你擦乾淨了,弄個五毛一塊的,這一路也保你平安。

你不給也沒關係,保準你走不出兩百米,就有人往你車的風擋玻璃上丟石頭或者丟泥巴。丟石頭呢,你損失一塊玻璃。要是丟泥巴呢,下車把你錢包一搶走……你哭都沒地方哭。”

“好家夥……”

老公這些話,讓楊蜜那原本平穩站樁的心境都破了:

“你們這怎麼聽著跟車匪路霸一樣?……那你們開的那大車店不得老黑了啊?”

“胡說,能開的起大車店的村子,誰家不都是物美價廉?你不物美價廉,麵做的不好吃,人家下次不來了。你以為大車司機都是傻子啊?我們許家灣大車店的麵條量大,管飽,晚上睡覺還幫人看偷油賊。整個336國道就屬我們那邊生意最好了。”

“可你剛才還說又丟泥巴又丟石頭呢……”

“這叫規矩。”

許鑫搖了搖頭:

“出門在外,和氣生財,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東西給你做好吃點,量大點,晚上休息還讓你踏踏實實睡覺。我們圖啥?圖的就是賺大車司機點辛苦費。你情我願的事情。

但有人想占便宜……那我們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個頂個的賴。你知道我們村發現了煤,大家都富起來之後,有多少大車司機想我們村那一口老井的水揉出來的麵條……我們村為啥煤能賣的那麼好?其實也是一點點把口碑攢起來的。

滿神木縣甚至yl市都知道,許家灣的人是出了名的不坑人,但也出了名的敢拚命。小時候我和我爸坐車遇到車匪路霸,一提我們村的名字,那些打劫的得乖乖喊聲哥,遞根煙攀談兩句才能走……”

話說,,,.. 版。】

“那……那個昌總是你們村子的不?”

她說的是《暴裂無聲的原型。

許鑫搖搖頭:

“他不是,他是我爸富起來之後認識的朋友。”

“嘖……”

楊蜜有些感慨:

“難怪我覺得你那劇本裡,開頭那段大車店招弟吃羊骨頭的描寫那麼有生活氣息呢。搞了半天……”

“藝術來源於生活的嘛。我寫的,都是我小時候見過的……”

“比如一群礦上的人凶神惡煞的找人麻煩那段?”

“彆胡說啊!我可是良民!”

“嘿嘿嘿”

看著求生欲拉滿的老公,楊蜜聳聳肩:

“我想著……明年回神木待一段時間呢。”

“嗯?”

刷玻璃的許鑫動作一頓:

“回神木?”

“對。回神木,回農村。”

依舊維持著穩定的站樁,楊蜜應了一聲:

“帶孩子回去。我看二老太爺是真稀罕咱家暖暖和陽陽……還有大妗子她們。左右明年也沒啥事情,你去拍戲,我就在神木體驗體驗陝北的生活,找找《暴裂無聲的感覺……那戲我看你劇本的開頭設定也是春秋天對吧?

你拍完《山楂樹,咱就把這戲的計劃提上日程唄?……我覺得我心理建設也建設的差不多了。我這陝北兒媳總在外麵飄著,不打入村頭烤火大軍內部,搞不好過幾年就成了新聞焦點了”

“哈哈哈哈哈……”

她這話許鑫立刻就明白了咋回事。

無非就是上次滿月酒,她非得回去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聊八卦,自己給攔住的事情。

而一想到妻子穿著個夾皮襖,守在煤堆前東家長西家短的在那嗑瓜子聊天……

那富有生活化的氣質就讓他忍不住發笑。

於是便點點頭:

“可以。反正明年飛機就下來了,你想兩頭跑也方便一些”

“嗯嗯!”

隨著一陣滴滴滴的提示聲,提示著楊蜜站樁熱身的結束。

“行啦,我要開始了……你趕緊衝乾淨,我要練功了。”

“好。”

許鑫點點頭,對著玻璃暖房就是一陣狂衝。

然後功成身退。

等院子裡沒人,她擺出了形意拳的起手式,開始一板一眼的打起了拳。

這兩套動作打完,徐浩鋒的電話就跟長眼睛一樣打了過來。

可聽著他問自己明年檔期,楊蜜乾脆翻了個白眼。

現在想起我來了?

早乾嘛去了。

不去不去。

彆管什麼一代宗師還是一代失蹤的……

姐不玩啦。

明年好好把老公打磨了幾年的劇本給弄一下……這如今金馬和金雞都拿到了,也就差個奧斯卡了。

奧斯卡小金人一拿……哦對,還得順便刷一下歐洲三大。

等所有獎項都拿的差不多了,就息影。

在江湖上留一段屬於姐的傳說。

簡直美滋滋!

至於什麼《一代宗師……

抱歉。

昨天的你對我愛答不理。

今天的我讓你高攀不起啦

正琢磨呢,房門打開。

打算出來抽支煙的許鑫見她舉著電話,納悶的來了一句:

“給誰打電話呢?”

“師兄打來的,要約我檔期。”

“……?”

聽到這話,許鑫愣了愣,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一代宗師?”

電話另一頭。

徐浩鋒眼睛也亮了起來。

他聽見小許的聲音了。

也聽出來了他的語氣。

好像……

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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