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安樂死(1 / 2)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424.安樂死

“高老師,您看這個演員眼熟不?”

聽到許鑫的話,高明看了下他遞來的資料,立刻就認出來了:

“他啊,《我的團長我的團裡那個誰來著……”

高明一開口,梁冰凝也看了過去,接著說道:

“瘸腿孟煩了……還有《士兵突擊裡的那個班長……叫……叫……”

“史今。”

話頭又落到了許鑫那。

“我對他的印象是相當不錯。雖然長相不是特彆突出,但他的史今和孟煩了兩個角色,還是挺能打動我的。”

隨著他的話語,所有演員團今天過來負責招聘的人,把目光都放到了各自手頭的資料上麵。

論年紀,許鑫很年輕。

24歲的年輕人,甚至大學還沒畢業呢。

可是論“能量”,他的話在廠裡的分量是真的不輕。

尤其是當齊雷來了一句“唔,許導一說我才想起來,原來是他演的……這演員確實不錯”之後。

有些事情,就等同於板上釘釘了。

今天這一批來應聘的演員,說穿了都是高不成低不就……也不對,應該說都屬於“上天無門”的層次。

他們的演技或許很好,但或者是因為沒大公司捧,又或者是因為不認識什麼人脈,所以都是屬於那種在底層苦苦掙紮的演員。

來應聘,就是希望能加入到廠裡,然後多獲得一些機會。

名額雖然不限,加入進來一個人,無非就是多一份基本工資而已。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

廠裡現在是勢頭一片大好,無數人都想成為第二個梁冰凝,或者說借助廠裡的幫助,在圈子裡站穩腳跟。

所以對於這些演員,廠裡自然有挑剔的資格。

但挑剔歸挑剔,眼下許導和齊總竟然都開口了。

那這個叫做張驛的演員,基本就沒任何問題了。

無關人品,無關性格。

許導喜歡。

齊總同意。

他就能進來。

不過,沒人明說。

心裡有數後,又分彆看了看其他人。

等開始應聘的時間到達後,眾人見許鑫沒有在開口“力保”誰後,高眀點點頭:

“開始吧……就讓張驛先來吧。”

很快,房門被推開。

走的正,站的直的張驛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軍伍出身,動靜之間,他的身體條件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作為團長,等張驛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後,高眀便點點頭:

“嗯,歡迎你的到來……旁邊是朗誦部分的題目,選一首後準備好隨時可以開始。”

廠裡的演員招聘內容其實和其他單位沒什麼區彆。

一是朗誦、誦讀。

考察演員基本條件。

“聲情並茂”這四個字說來簡單,可能做到讓人不尷尬,並且表達清楚作品之中的感情,不經過訓練還真挺難的。

二是影視片段表演。

分兩個階段。一個是固定命題,廠裡會準備一些經典作品選段,讓演員準備後,進行表演。

第二個是給一個場景,讓演員自己發揮。

第一段朗誦,張驛的表演屬於中規中矩,因為他選的作品是高爾夫……不對……高爾基……也不對……高爾夫司機……反正就是那個俄國大胡子文豪的作品《海燕。

口齒清楚,情緒飽滿。

而朗讀結束後,高眀看了看自己麵前的試鏡選段,挑選出了一頁紙。

《紅高粱,九兒迎親選段,餘占鼇一邊抬轎,一邊調戲新娘九兒的戲份。

台詞就在上麵。

張驛做準備時,高眀也沒催促,隻是說了句:

“準備好了就開始表演。”

張驛點點頭,當著眾人的麵開始默背台詞。

屋子裡很安靜。

他的準備速度也不慢。

最多三四分鐘,就放下了紙。

左右看了看,拿起了一把折凳扛到了肩膀上。

許鑫這時候敏銳的注意到了他抬轎時的動作。

一般正常人不說模擬表演吧,就是抬個什麼東西時,肯定都是需要讓肩膀上那根杠子或者扁擔壓著肩膀來走。

這樣走的穩當。

但是,在《紅高粱裡,餘占鼇這個轎夫迎親的時候,對轎子裡的九兒是一邊抬轎一邊口花花。

而且,關於《紅高粱這部戲,許鑫和老頭聊過。

在舊時候,轎夫迎親踏的步子是有講究的。

迎親的步子,叫做“踩街”。

走到路上一馬平川時,就要“撒野”,讓轎子裡的新娘子驚慌失措。

這也是有寓意的。

姑娘出門,徹底成了外人。

這個心路轉換是需要時間的,而作為新娘,哪怕蓋著紅蓋頭彆人看不到你的表情,可如果進了夫家的門還是一副怯懦的模樣,那可不成。

於是,轎夫撒野,新娘在轎子裡被“顛一顛”,能及時脫離那種傷心難過的心境。

而這種顛的動作,是要求四名或者八名轎夫合力。

到撒野的階段,大家肩膀不同時段的發力,讓轎子上下顛起來。

這時候的杠子和肩膀是沒法緊密貼合的,而是一抬一落的那麼顛著下壓。

張驛懂麼?

他懂。

當他開始踏步時,一開始的動作還很平穩,同時嘴裡說著:

“要是後悔還來得及!哥哥們再把你抬回去!”

這裡,他的身型平穩中,帶著一股孔武有力的健壯。

可等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妹妹不說話呀?顛!顛不出話……還顛不出尿來?”

然後,那椅子就開始在肩頭是“上下翻飛”,一股類似扭秧歌的帶著幾分放蕩的步伐,隨著他的歌聲響起:

“客未走”

“席沒散”

“四下新郎尋不見呀尋呀麼尋不見……”

他是看過《紅高粱的,所以對這段歌聲的把握都分秒不差。

一邊踩街,一邊唱。

一邊唱,一邊眯著眼睛在笑。

那種笑容相當相當有意思,裡麵有著很多種的情緒。

彆說之前眾人知道許導“喜歡”他了。

就是許鑫不說,光看這段表演,也一點毛病都沒有。

“嗯……”

歌聲中,許鑫讚許的鼻音響起。

果然自己沒看錯。

是個好演員。

而且……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

張驛的這段表演結束。

高眀點點頭:

“嗯,表現的很不錯啊。”

他是國家一級演員,老資格,老戲骨。

演技是沒一點毛病的。不管是什麼樣的角色,隻要年齡適合,駕馭起來都輕車熟路。

所以從他嘴裡能說出這話,就代表戲真的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而誇完,他就看了看自己麵前的自由發揮片段:

“下麵你來演一個……”

“高老師。”

忽然,許鑫開口了。

高眀扭頭:

“怎麼了?”

“我有個片段,想讓他試試。”

高明一愣。

張驛也一愣。

緊接著,高眀就點點頭:

“行啊。那你給他說說。”

“嗯。”

許鑫應了一聲,看著張驛:

“這個戲是這麼一回事……你是個殺人命桉的逃犯,逃了很多年。這些年裡,你始終遭受著內心的煎熬。”

他說話時,張驛就一邊點頭一邊聆聽。

“逃犯,嗯嗯。”

“接著你被繩之以法,判決是執行死刑。注意,不是槍決,而是藥物注射。從藥物注射開始,一直到結束的一分多鐘時間,表演一下這一段吧。”

“從注射開始,到結束?”

“對的,沒有台詞。”

“……好。”

張驛微微點頭,然後說道:

“給我點時間。”

“嗯。”

許鑫也不催促,重複了高眀的話語:

“你準備好了,隨時開始。”

張驛沒說話,而是開始眨眼,思考,來回踱步。

對於許鑫為什麼要給出這樣一個片段,大家心裡雖然有疑問,但誰也沒問。

整個試鏡廳裡除了呼吸聲之外,落針可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張驛忽然站定了身子,點點頭:

“是這樣的……我在部隊的時候,我們有過這方麵的知識培訓。因為有時候挑選一些重刑犯執行死刑的時候,是需要有士兵值守。我聽人說過但沒親眼見過。但具體程序是知道的。

這種注射式死亡要更為人道一些,是三種藥物,一種讓意識麻痹喪失,一種引發肌肉麻痹呼吸衰竭,同時搭配一種刺激心臟加速全身血液循環的藥物……”

“按照你所設想的來表演就可以了。”

聽到許鑫的話,張驛點頭,接著直接走到了牆邊。

“這裡就是固定床。……麻煩幫我準備一下那個塑料袋。”

他指著一個裝文件的塑料袋說完,整個人貼到了牆壁上麵。

接著擼起了左胳膊的袖子,露出了左臂的臂彎。

深呼吸了一口氣……

“嘶呼。”

閉眼,攥緊了左拳。

接著睜眼時,他的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沒有恐懼,但卻是一種不安。

他不停的看向左邊,好像有個人正給他紮針一樣。

看左邊,看右邊,看前麵……

眨眼。

同時嘴巴開始一張一合,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一經展現後,梁冰凝忽然就覺得自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些不自在了。

緊接著,就是粗重的呼吸聲。

“呼……呼……呼……”

他的拳頭猛然攥緊,身子瞬間繃直,停頓了約有一秒的時間後,左拳放鬆了下來。

好像已經被紮完了針。

然後,他的呼吸聲又開始加重。

在平常沒有運動的情況下,這種大口大口的呼吸很容易讓人頭暈的。

身體含氧量增加,二氧化碳壓力減小。

頭腦開始發暈。

這種情況叫做呼吸堿中毒。

處理方法時加大體內二氧化碳含量。

用一個密封的袋子不停出氣進氣,或者是佩戴口罩,提高二氧化碳濃度就可以了。

而張驛采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甚至在那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急救方式。

緊接著,他的嘴唇開始泛白。

那是快速呼吸加速的嘴唇肌膚脫水而形成的保護層。

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急促。

直到這場“安樂死”好像進行到了某種過程的“前一刻”。

他忽然笑了。

“哈”

笑著,身子開始發抖。

那股本能的恐懼,讓他的身子開始打擺子。

可一邊搖擺,他卻始終處於一個發出笑聲,牙齒打寒顫的咯噠聲,以及眼神飄忽情緒所傳達的恐懼之中。

這三種不同的狀態與表情,形成了一個循環。

越恐懼,越發笑。

越發笑,那股莫名出現的“踏實感”就越強。

而這種踏實的感覺又會因為打擺子而快速消散。

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之中,他的眼睛時不時的會看向自己的左手邊。

然後……

“嗬啊!!!……呼……呼……”

仿佛是出現了什麼感覺,他這一口大喘氣之後,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沒了。

笑容沒了之後,眼神也不再飄忽,取而代之的是凝視的木然。

而在這股凝視之中,他的表情又如同肌肉抽動一樣,想要露出笑容,可卻一閃即逝。

他的嘴唇越來越白,可眼神卻越來越渙散。

那股笑容也從一閃即逝,變成了肌肉的抽動。

慢慢變小,變弱,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肌肉不再抽動時,他的眼神也徹底凝固了下來。

可嘴巴卻還在徒勞無功的一張一合,似乎努力想要呼吸。

那是求生的本能。

這種情況又持續了一個階段,大概過了十幾秒後……

最後,什麼都不動了。

身子僵硬,眼神凝滯。

嘴唇蒼白。

“……”

“……”

“……”

無人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著許鑫喊卡。

而許鑫也按照他們所想的喊道:

“好,可以了!”

同時眼裡是一抹驚喜與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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